“怕什么,你可有我撑腰。”沈枝楠十分冷静,“那些人动不到你头上的。”
“小姐…”小玉呆呆的望着沈枝楠,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不久,她收了心,细心聆听自家小姐的话来。
“昨日二夫人才来与我说过莲碧。”沈枝楠回想起昨日场景,不禁有些恍惚,“我未与她虚与委蛇,今日,莲碧便死在沈傲天出床上,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那枝楠园昨日来的丫头…全都是二夫人派来的吗?”小玉直愣愣的问道。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沈枝楠静静注视着小玉,“莲碧只是没用了,才被内鬼丢弃掉。”
“可是,这死法未免也太…”小玉说不出口,只觉得这样毁了莲碧清白,有些可怜。
“莲碧存了二心,遭此结果并不意外。”沈枝楠淡淡道,“况且,她手上沾了两条人命,一命偿一命,这公平的很呐。”
“莲碧杀人了?!”小玉十分意外,看起来傻傻的,“怎么会、她平时不都是待在枝楠园的吗?而且,她年纪这样小,怎会做杀人的勾当呢?”
沈枝楠瞄了小玉一眼,不禁摇摇头道。
“自打莲碧起二心,她便不是单纯的人,越位越到主子头上,这般大胆,这样明目,你可见过?”她想起映红的脸,又顿了顿道,“你知不知道,枝楠园之前被赶出的下人?”
“当然知道,那几人被赶出临界山了。”小玉流利答道。
“你又是否知晓那几人下落?她们早就死了。”沈枝楠不去看小玉惊讶的脸,自顾自道,“几人在下山的途中,被一人推下山崖,尸骨无存,她们的父母还住在山脚下,至今都在寻两人尸身。”
“怎么会…”小玉无言以对,提起父母,总是叫人心疼的。
“你来猜猜,那凶手的身份。”沈枝楠幽幽道。
“……”小玉抬眼仰视沈枝楠,心中已明了她所言之人。
“你说,这样阴险奸诈之人,落得这样悲惨的结局,你还感到心疼吗?”沈枝楠复问道。
小玉飞快摇摇头,又垂下脑袋。
“你知道便可,莫要对外声张。”沈枝楠看了看小玉,又吩咐道,“不要叫下人再谈论莲碧了,若有违反者,责令鞭笞二十大板。”
小玉蓦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沈枝楠,可是,沈枝楠却背过身,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下去吧。”一道绵长而无力的声音传来,小玉一惊,立即应道。
“是,小姐。”
待出了门,小玉才放下悬着的心,她忍不住转头去看沈枝楠的主屋,心里却是一阵翻云覆海。
万万没想到,沈枝楠竟是这样的人。
小玉走得飞快,路过丫鬟纷纷向她行礼,小玉敷衍答过,脑中都在思考沈枝楠的话,这时,恰恰不巧,有两人正在谈笑,聊的正是莲碧的死,小玉双眼微眯,也不避讳旁人,直直冲两人走去。
“今日这样闲吗?要不要去柴房做几天活?!”
小玉神情严厉,叫那两人十分惧怕,连忙闭上嘴,小玉却不就此罢休,又大声说道。
“今日起,枝楠园不得再谈论有关莲碧的任何事!若有违反者,鞭笞二十大板!”
周围一片平静,无人再敢议论,有风掠过,卷起地上一些尘土,小玉声调又高一个度,扬声道。
“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众人一致应道。
“都去说给其他人听,今日之内,必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此事!”小玉双眼凌厉,被她看过的丫头都吓的抬不起头。
“现在就去,动作要快!”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做鸟兽装散开,小玉是沈枝楠的贴身丫鬟,平日要传什么话,皆是由她来传,若不在黄昏时传到话,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在场的人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小玉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另一幅光景,她抬头望天,那一片碧玉般无暇的蓝并不能令她心情好转,心里,却是又想起沈枝楠来。
谁能想到…
沈枝楠,是心存真正怜悯的人。
傍晚,沈飞鸿前来枝楠园,他所查正堂之事已有眉目,事情,竟如沈枝楠所言,一切都不简单。
“与莲碧接头之人正是正堂守卫,名叫影一,那只画有红鲤鱼图案的风筝也被藏在正堂里。”说起影一,沈飞鸿不禁有些严肃,“他修为已接近炼气九级,快要筑基,在内鬼身边当下手,前来正堂做内应,想必也是为了筑基一事。”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人人所行之事必为利益驱使,除去血缘亲人外,怕是没有纯粹的事情,沈枝楠最明白这道理。
“那影一背后之人,大哥查清了吗?”沈枝楠问道。
沈飞鸿摇摇头。
“说来与二叔有关,但又与二叔无关。”
“此话怎讲?”沈枝楠正襟危坐,细细聆听。
“人确实是二叔带到正堂的,可引进临界山的人…却不是二叔。”饶是沉稳如沈飞鸿,此时也有些烦恼,“此人也与二叔有关。”
“他是谁?”沈枝楠追问道。
沈飞鸿抬眼看了沈枝楠一眼,终是说道。
“她是玉钹山的人。”
“!”沈枝楠瞳孔微缩,手中所按桌物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大哥也没想到…这事,竟与她有关。”沈飞鸿双眼深邃,如黑夜般悠远,“现在,莲碧死于沈傲天居所,众人注意力都放在沈阳成身上,三娘前些日子又与你有过节,现下,于她是最有力的。”
沈枝楠双眼游移,似是在听沈飞鸿的话。
“枝楠,大哥既已寻到证据,便会一直追查下去,你大可不必再担心。”沈飞鸿柔声劝阻,似是安慰沈枝楠,“没有人能害你了。”
“可是、为何是她?”沈枝楠突然出声质问,“是谁都好啊!”
“……”沈飞鸿叹出一口气,“我也不知,临界与玉钹素来和睦。”
“可是、可是!”
沈枝楠胸口起伏越来越急促,她面色异变,似有愈演愈烈之兆。
“枝楠,大哥知你难以接受,但这一切都是事实。”与沈枝楠相反,沈飞鸿面色沉静,“你是信大哥,还是信她?”
沈枝楠极为挣扎,最后,终是望向沈飞鸿。
“我信你。”
沈飞鸿面色缓和,又与沈枝楠耐心劝说。
“她平日对你虽好,却都是有目的的,毕竟无血缘关系,身怀二心也不足为奇,此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沈飞鸿语调沉稳,眼底是沈枝楠不曾见过的陌生,“外族之人,不足为信也。”
是啊,家族的人,总是比外人要好得多,自家人怎会坑自家人呢?
沈飞鸿此言甚之有理,沈枝楠纵使有为那人开脱的千种理由,却都说不出口。
“枝楠,不可被她表露的温柔蒙蔽,你可是临界山大当家沈春秋的女儿,天赋异禀,万般尊贵,这身份容不得你对那人留有半分情谊。”沈飞鸿直直望向沈枝楠,眼中尽是咄咄逼人之意。
此话犹如当头一棒,彻底敲醒对还抱有幻想的沈枝楠。
这身份仿佛一道锁链,它紧紧锁住沈枝楠,不让她脱离半分轨道,它既为沈枝楠带来骄傲,同时也牢牢束缚沈枝楠的行动。
“我是…临界山沈春秋的女儿…我是…沈枝楠。”沈枝楠喃喃道。
“事实便是如此。”沈飞鸿释然一笑,伸手去摸沈枝楠的头,沈枝楠被沈飞鸿拨弄的摆不正身子,她抬眼去看眼前的人,却看不透沈飞鸿心中所想。
前世今生,她都未曾看到沈飞鸿这般模样。
他陌生的令沈枝楠感到可怕。
或许,沈枝楠从未了解过沈飞鸿,包括穆鬓、沈春秋…也包括那人。
重生,一切或许都还未变,但在沈枝楠心中,这些人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到现在才看清这些人。
临走前,沈飞鸿又祝嘱咐道。
“枝楠,这几日正是关键,你万万不可表露一丝怀疑。”
“…我知道了。”沈枝楠怔忪片刻,而后定定垂下头。
沈飞鸿得了回应,气定神闲的离开枝楠园,沈枝楠远远凝视她离去的身影,内心陷入一片矛盾之中。
重生,不仅令她看透许多人与事,更让她看清自己。
她并不如自己想象那般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