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位于山东中部,西接济南府,东接莱州府,北靠渤海湾,是山东西三府之一,也是明朝后期抗击倭寇,驰援辽东,拱卫京师的军事重地。
明朝初期军队建制是卫所制,卫所由朝廷根据各地的防卫、战略需要而设置,或数府一卫,或一府数卫,或一府、一州设置一个千户所,视各地战略地位重要与否而确定。其实在明朝初期,除了个别地区以外,大多都是一府一个千户所,固定驻守于此,平时这些卫所兵就种田耕地,需要打仗的时候穿上军服就成了士兵。只是到了明朝中后期,由于需要用兵的地方太多及其他各种原因,出现了专职打仗的营兵,这些营兵多是部队长官自行招募,平时的薪水和吃住都由长官想办法解决,当然朝廷会拨付一部分银两,不过层层克扣后拿到士兵手里肯定会大打折扣。
就拿山东来说,在卫所制下,按规定每府只能有一个千户所,兵力大约是1120人,山东六府就只能配备六千多人,别说攻打倭寇,就是本省平乱都不够用。而且卫所兵是世袭的,平时务农,战时为兵,明朝后期战争多了,很多卫所兵人家并不希望自家儿郎继续当兵打仗,兵员自然越来越少,但是朝廷又有那么多仗需要打,于是就有了专职的营兵,产生了营兵制(也有称募兵制),像“戚家军”就是属于这种性质的。无论是东南平倭还是北上抗蒙,戚继光都带着自己的三千“戚家军”,从某种程度上说,“戚家军”有点类似于戚继光个人的私兵,据说戚继光为了给自己的军队筹措军费,还贿赂直浙总督胡宗宪,更是给张居正送过倭国艺妓。
营兵制在戚继光成名后,开始发扬光大,到明朝晚期,军队建制以营兵制为主,但卫所制仍同时存在,营兵制和卫所制共存,也是军营里“吃空饷”现象严重的原因之一。
青州军营的最高长官是参将施长廷,下辖有一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火器营,钟南编入的是步兵营,由游击将军赵明义负责。整个步兵营大约三千人,由五个把总各领兵六百人左右,把总以下是哨官、队长、什长,十个人为一什,三什为队,三队为哨,五哨为总。带领钟南的什长叫陈克朋,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个子高大威猛,说话嗓门也很大,不过对人很不错,没有因为钟南是充军而来的就打压嫌弃。
时下正值冬季,无论是倭寇还是明军,都是修养的季节。虽然暂时没仗可打,但是士兵每天仍需操练,内容由各个把总自行决定,常见的无非也就是阵型、攻防演练之类的,至于专门的个人武艺训练则不多,因为战场上再高的武艺也不如默契的团队配合,何况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这种人物,那也是极少极少的。
钟南做厨子的那段时间里,除了把臂膀的力量练好了,其他如肚子和大、小腿等部位,都是油腻的肥肉。好在之前被押解的时间段里,运动量大,吃得也够简单,减掉了大部分油脂,这个成果在部队里便有了用武之地。
士兵每天的训练很枯燥,拿着兵器刺、砍、劈、戳、挑……或者随着令旗跑步、转圈等,大多数人都会排斥这些,可是钟南却咬牙坚持,因为他知道,现在练得越苦,将来上了战场才更容易活下来。而且每天例行的训练结束后,他还会加练——沿着军营跑圈,或者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等练习,有时还会把兵器当做哑铃来举。如此玩命地训练,带来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不仅全身上下没有了一点赘肉,八块腹肌也是棱角分明,背部、手臂和大小腿上的肌肉更是线条感十足。
随着青州的天气越来越冷,钟南来到这个时空后的第三个春节到了。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有着太重要的意义,所以那些不是青州本地的兵、将们都会有探亲假,不过像钟南这种充军的大头兵是没有这个福利的,他们加上一些愿意留守的兵、将和本地卫所兵,青州府春节期间保有的兵力也不算少,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敌军来犯,也足以应付了。
春节期间大家都不用操练了,只有钟南仍然是天天训练,假期中每天除了训练之外,他也会和相处不错的什长陈克朋、大头兵崔大正一起在青州城里闲逛。陈克朋和崔大正都是本地的单身汉,有点不深的亲戚关系,因为没有老婆管,天天在外面浪,每月的饷银都花得精光,有时还会朝家里要钱。两人对钟南确实不错,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不会忘记他,去哪里嗨也会拉上一起,要是有人欺负钟南,两人绝对会为他出头,慢慢的,三人的小团体就形成了。
陈克朋28岁,原来本是卫所兵,后来被调到了步兵营,打了几次小仗,捞到了一个什长的小官。崔大正22岁,是前年招兵时进的步兵营,原本想的是当兵能有饷银,而且能吃饱饭,至于上了战场会不会回不来,也没怎么去考虑。崔大正上了两次战场后也想开了,要是倒霉死在了哪次战役中也不冤,至少总比活活饿死强多了。
今天刚吃过午饭不久,陈克朋和崔大正就结伴而来,两人拉着钟南去城里玩,钟南原本打算休息一下就去训练的,拗不过两人的连拉带扯,只好一起出了门。原来陈克朋赌瘾上来了,崔大正也被说得手痒,于是三人找了家常去的赌坊小赌了一番,在赌坊里主要是陈克朋和崔大正在赌,钟南只是看,并不下注。结果他们运气不错,玩到下午六点多,还赢了一两多银子。
出了赌坊,三人找了个上档次的饭馆,本着赢钱不花掉是罪过的原则吃了一顿好的。酒足饭饱后,三人一身酒气,打着嗝,迈着大步下了楼梯,只见饭馆门口走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后面有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华少年,三人看穿着就知道身份不普通,十多个家丁打扮的人簇拥着三个主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店,其中一个家丁刚进门就大声嚷到:“来人啊,给我们少爷开一间最好的包房!”
伙计见来了大主顾,赶紧小跑过去,热情招呼到:“几位公子,不好意思,包房都满了,要不您们屈尊一下?”包房确实是没有了,但是伙计又不想错过这类出手阔绰的客人,陪着笑征求着意见。
只见刚才大嚷的家丁说到:“那就给我们腾一间出来!”一副趾高气扬的语气。
伙计为难了,舔着脸问领头的少年:“这位公子,包房里都有客人,小的怎么好赶人,您说是吧?”
少年没有说话,扭头四处望了一圈,突然就定住了身子,眼睛盯着右前方某处,动也不动地呆住了。
陈克朋见到这幅场景,低声对钟南和崔大正说:“今天有好戏看了!”
钟南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陈克朋,什长努了努嘴,示意看那呆立的少年,同时用手掩着嘴说:“那是莱州知府家的黄公子,一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不绑回去绝不罢休。”
“不怕报官吗?”钟南惊诧不已。
“报官有什么用,他老子是莱州知府,和副总兵仇大人交好,听说还有亲戚在京师做大官。”一旁的崔大正说到。
“莱州知府还能管到我们青州来?”钟南不解。
“莱州挨着我们青州,当官的相互之间都认识,有谁会为了芝麻大的事情得罪他老子呢!”陈克朋解释到。
三人说话间,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丁顺着自家主子的眼光望去,只见右前方的饭桌上,有一老一小正在吃饭,老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小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两人应是一对爷孙。那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脸庞清秀,身材婀娜,正是如花的年纪,家丁知道自家主子的德性,想必定是看上了那位少女,他大步来到两人饭桌旁边,笑嘻嘻地说:“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想和你们拼个桌。”
小姑娘看样子很单纯,发现大堂里还有好几张空桌子,她指着其中一张,不解地问:“那里不是还有位置吗,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拼桌?”
黄公子急忙上前,色眯眯地说道:“别呀,姑娘,本公子就是喜欢和你拼桌。”
同行的另外两个少年和一帮家丁帮腔道:“我们黄公子最喜欢拼桌了!”语气里说不出的放荡和淫邪,这下就是傻子也知道黄公子要干什么了。
小姑娘连忙躲到老头后面,老头也站了起来,对着少年一顿求饶:“公子您行行好,放过我孙女吧!”
一听这话,黄公子不乐意了,“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大把的姑娘求之不得呢,你别不识抬举,惹恼了我可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