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有弹章,不见耿县令给朕的奏本哪?可是哪个欺上瞒下的狗奴才昧下了?”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这种事情,皇帝一般不问,但是一但皇帝问起来,就逃无可逃,那掌管文书的小太监身子一软,直接吓的摊软在了地上。
“险些叫你这狗奴才误了大事,拉下去,斩!”
老皇帝莫天宇看过了奏本文书,暗道侥幸,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儿看了看,不然不光仙丹没指望,只怕皇帝都够呛能继续当。
“哼,看看朕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仿佛自己有多清白,反倒是是我那耿直耿卿家的错!”
老皇帝一把将案头的弹章扔了出去,“可笑!一个个搬弄是非,鼠目寸光的小人!你们知道你们弹劾的是谁吗?
你们说的那妖言惑众的妖道,就是宫中那两位神仙等候的老前辈!人家会搜刮百姓那点钱?你们长点脑子吧!
传朕的旨意,超擢耿直为东台谏议大夫,统理御史台,监管百官不法事,实授正二品!
即刻差人以皇帝仪仗前去,沿路奏《不老长春曲》迎接贺逸老神仙,太子亲自替朕前去迎接!”
说完话,老皇帝带着耿直的奏章匆匆往穆天云两人居住的地方去汇报了。
而贺逸刚刚告辞耿直,二人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湖边看完端阳龙舟会再离开。
正准备回客栈,一个三四岁的小乞丐撞撞跌跌的朝贺逸跑了过来。
看他虽然衣服破破烂烂,但一张小脸粉雕玉琢,两颗眼睛如同闪亮的黑葡萄,十分可爱。
“小家伙,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
贺逸看着抱着自己的大腿不放的小乞丐。
“神仙哥哥,我没事儿,我就是特地来谢谢您救了我们!”
那小乞丐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捧出了一块儿油纸包着的热饼,胸口已经被烫的发红了。
“现在俺们讨来的钱没人抢了,也没人老是往死里打我们了~
他们说,这些都是神仙哥哥的功劳,我来给你送吃的,你吃吧,可好吃了,不凉!”
旁边年过半百的老县令看着这懂事的小娃儿,老泪纵横。
“苍生何辜,稚子何辜啊,那些禽兽怎么舍得对这样的好孩子下毒手!”
贺逸接过饼子,撕给小乞丐一半,自己坐到台阶上,心里一酸,就着苦涩大口吃了起来。
“好孩子,你怎么不吃?”
看着那小乞丐虽然喉头耸动,却撞撞跌跌的拿着剩下的饼往自己这边来,那老县令搽搽泪问。
“我不饿,给爷爷吃,爷爷不哭,他们说爷爷是能让大家吃上饭的好官~”
“好官好官,我算是个什么好官?”
耿县令的悲从中来,好官又能怎样,一个人想为国为民做点好事太难了。
“你是个好孩子,”这是那些孩子们里唯一一个跑来感谢自己的。
贺逸摸了摸小乞丐的头,这样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就让自己再给他一点好运吧。
“告诉哥哥你有什么愿望?”
小乞丐歪着脑袋:“我想跟着神仙哥哥学本事,让天底下所以的人都能吃上饭,对,还有小黑和小花他们。”
“谁是小黑和小花?”贺逸有些好奇。
“是秦大夫爷爷养的两只小汪汪,只有他们不咬我们~”
小乞丐用最天真的语言说着最让人心疼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想到这里,小娃似乎难过起来,“他们都有名字,只有我没有。”
贺逸轻轻把他抱了起来,也不嫌他衣衫褴褛。
“那从今天起,你就有名字了好不好?
你叫贺平安,愿天下好人一生平安的平安,也是我贺逸的大徒弟,知道了吗?”
“愿天下好人一声平安……”
那耿老县令目送贺逸将小乞儿,自己喃喃念叨,坚定又迷茫的回了县衙,看着堂上“明镜高悬”四字发呆。
“师父哥哥,师父哥哥,那条船好大啊!”
一个梳着两个小小发髻的小娃围着贺逸打转儿,贺逸笑着从盘子里拿出一个粽子递给他。
眼前这个穿着刚刚缝制好的小道袍,蹦蹦跳跳的小童儿,就是昨天那个小乞儿,贺逸新收的大徒弟贺平安。
不知是不是贺逸太没威严了,虽然他说教了半天,小徒弟还是没有把哥哥两个字改过来。
不过听着还是很顺耳的,先这么叫吧,贺逸实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时间太短,贺逸还没来得及引贺平安入道。
还是打算先教了他识字念书,再给他把亏空的身体调养好再入道不迟。
“那是人家赛龙舟的船,小船坐不开,好多人呢。”
贺逸见贺平安拿着包裹精美的粽子舍不得吃,活像一个想藏匿食物的松鼠,拍拍他的小脑袋。
“好了,别藏了,给你你就吃,师父已经花银子买了好几万个粽子给大家分下去了,今天所有人都有免费的粽子吃。”
听到这个,小平安才抱着大粽子开心的啃起来:“谢谢师父哥哥!”
贺逸点了点他的鼻子,看着远方青翠的山峰出神。
他出门的时候,清云师父就是这样站在山峰上看着自己,就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也在想念自己。
他贺逸也是有徒弟的人了,估计也要把这个徒弟从小养大,不知是不是清云老道收养自己带来的坏风气。
清云老道在土地庙里莫名的打了个喷嚏,放下手里的粽子。
“他奶奶的,这一世的轮回印记开启的太晚,居然收了个意料之外的徒弟,真是夭寿啊!”
“吃什么吃,修你的炼去!”
清云背着手照着胖道士守正的屁股就是一脚,“要不是你小子来晚了,我至于收错徒弟嘛!
还吃粽子,这种凡俗之物,就是打死我……尼玛,还真香啊。”
胖道士嘟囔着:“哎,也不知道我那小师弟平时是咋过的……”
抬头看,原本光秃秃的山峦早就变青了,树木葱茏,溪水潺潺的向着远方流去。
黄家村的溪水是不足以划龙舟的,但是贺逸面前这个是黑水江上游的第一大湖。
偌大的天目湖,用来赛龙舟显然绰绰有余。
每条船上十个人,船头都是巧匠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头,龙鳞泥金画彩,随着风向,连龙须都可以闪动。
龙舟两边,每边四人对坐划桨,船头一人擂鼓,船尾一人鸣锣,用起力来仿佛一条跳出水面凌空游弋的长龙!
好力量,好水性!
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分出来胜负,获胜的汉子各自拿着彩头走了,贺逸带着徒弟平安应邀去和这位耿直的耿直大人赴宴。
“上仙是世外高人,下官是囊中羞涩,却是委屈了您!”
那耿县令确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货真价实的神仙坐在面前,自己就点了三肉三素六样家常的小菜,确实有些寒酸。
“哪里哪里,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耿县令的俸禄干净,用来买菜,吃起来都让人舒心的多~
尤其是这道干烧肘子,虽说猪是贱肉,我年幼时却日思夜想而不得呢,可没少因为这个挨师父的唠叨。”
见贺逸这样随和,那老官儿也松了口气,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耿县令向贺逸求教起来。
“上仙,如今这世上,无论是土豪劣绅,还是恶霸混混,都不胜枚举,敢向仙人请教,怎么才能除去这些恶人?”
贺逸却不回答他:“贵县,你是父母官,应当知道农务,你说如果是一块荒地,怎么才能叫它少长野草?”
耿县令想了想:“不如放火烧荒,将土里的草种烧死?”
贺逸摇摇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县令又道:“不如深耕,将土地反个面,草压在底下?”
“如此周而复始,疲于奔命。”
贺逸见他答不出,随便叫来了一个小伙计,“小哥请了,我问你,怎么叫荒地少长草?”
小伙计挠挠头:“多种些粮食种子,草自然就少了呀。”
听到小伙计的话,耿县令心里一震,原来是这样,自己这些年,只顾着揪出恶草,却少了培育良种。
正是耿县令暗下决心要多育人才,广开民智的时候,贺逸已经拉着平安的小手笑眯眯的走到了门口。
“耿县令,人活一世,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只不要辜负初心也就是了……
你不必相送,我师徒告辞了。”
师徒二人给耿老县令遥遥打了个道揖,走向了湖边。
“师父,咱们要去哪儿啊?”
“咱们要度过这个湖,去大越国的都城。”
“可是咱们没有船呢?”贺平安歪着脑袋看向师父。
“有船有船,这不就是船嘛。”
贺逸从湖边的翠柳上轻轻折下了一枝,扔向湖面。
那柳枝迎风就长,落到湖面上时,已经化作了一叶两头尖尖的月牙船。
一阵风来,贺逸白衣飘飞,飘飘欲仙,牵着懵懂的小徒弟踏上小船,给他手腕缠上一圈五彩线。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细缠五色臂丝长。
空惆怅,谁复吊沅湘。往事莫论量。千年忠义气,日星光。
离骚读罢总堪伤。无人解,树转午阴凉。”
楼阁上,耿县令喟然一叹:“此真神仙人物也!”
这小小舟船既然是柳枝所化,自然不似飞剑那般迅速,只是顺水推舟,尽显飘逸悠然之态。
只是贺逸也多有空闲,就在江面上缓缓地催动,颇有一种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意味。
走着走着,那小船儿突然停了下来,贺逸抬眼看去,却是一只大大的老鼋将船尾咬住。
贺逸瞧了半天,这老鼋不仅不似个妖怪,反而有些功德在身上,并没有恶业在身。
看来也不像个在湖心弄法沉船的吃人行家,所以贺逸只是稍稍将小平安护住,说话语气倒也平和。
“你这老鼋,为何来挡我师徒的道路,咬住船尾不放?
难道是贫道从这湖面路过,挡你的光了,你来收买路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