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一众家丁都去了前院书房,贺逸掐个法决,从墙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潜进黄府的后花园里。
“乌老,有什么发现没有?”
贺逸制住黄家护院的狼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只得从花丛里遁出头来。
“没有没有,不行您再往别处转转?”
还到别处转转?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哪!又不是在自己家。
腹诽了半天,贺逸还是无奈的按照老龟的说法开始转悠起来,没有几步,忽然嗅到了一股灵气醉人的梅花香气。
“慢着,险些被这小东西骗过去了,这梅花虽是凌霜耐寒之属,却总要到除夕之后二三月里开花。
如今大老爷已经踏入练气,对含有灵气之物更为敏感,这股含有灵气的梅香如此清晰,必定是那妖精发出的!
不过看这灵气十分纯正,竟然没有一点妖气掺杂,看来传言有误,这不是一个杀人作孽的妖精。”
“哦,乌老说这株寒梅就是黄府里的妖怪?那怎么办,我把它连根烧了?”
贺逸走了几步,就找到了那个香气源头,繁花似锦的一树白梅。
“哎呦,我的大老爷,”乌老一副怒其不争的语气,“这草木成灵何其艰难,比之我等异类踏入道途的还要少些呢!
似这等一身玄门清辉的梅灵,说不得就受过哪位先贤的福荫才开启了灵智,身上并没有罪孽缠身,可见未曾杀害过人命,就是收了它当个童子丫鬟也是好的。”
“也是,咱们洞天里确实太过清冷,那就按您说的。”
贺逸尴尬的笑笑,按照乌老的指点,先用指地成钢之术定住地脉,再将灵气注入土地玉印,开口喝到:“咄,福德正神法旨,此地梅妖还不速来参见!”
却不说这边正施法拘拿,清云老道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眼见那青面獠牙的狰狞妖怪,正舔着猩红的舌头,看向院内的众人,黄老抠惨叫一声就往屋里跑,砰的关了门,家丁仆人也抱头鼠窜,只剩下老道在法台上骑虎难下。
自己逃跑估计也跑不过一个会腾云驾雾的妖怪,与其跑也跑不掉的惹人耻笑,还不如拼死给它一剑!
就是死了,多少也落个名声,说不定人家还能多给点烧埋银子,这样自己的徒弟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舐犊心切的老道勉强提起胆气,“哧啦”一声抽出青钢宝剑,怎奈舌头实在不听使唤了,把几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你,你,你是何何方妖孽,贫道劝、劝你,去去深山古洞修一个长长长生不老,不许在此为非作歹,否则我可不不客气了!”
“你这结巴老道,哪只眼睛看到我为非作歹了?!来来来,与你姑奶奶大战三百回合!”
那妖精拎出一个儿臂粗的铁木大棍,搂头就向老道打来。
看这根棒长短粗细,只怕没有五百斤也有三百斤了,这要是挨上一家伙,当时就得交代了老命!
看到这里,老道也发了狠,使一个力士托天,仗剑相迎,打定主意给那妖怪来一个以伤换伤、玉石俱焚!
谁料老道的剑尖儿才刚对准那怪,突然那妖怪惨叫一声,居然连同兵器一起,化成一团烟气散了!
门缝里面,桌子底下,假山后头,正瑟瑟发抖的一群仆人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的冲了出来:“仙长威武,哈哈哈,这妖怪总算完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位道长法力不凡,定能降妖!”
“放屁,什么道长,那是仙长,老神仙,你给俺画个平安符吧!”
“对对对,俺媳妇老生不出孩子,您给求一个呗……”
却说刚刚还四处躲藏的家丁仆人一看,先前的彪形大汉、有名的神婆连妖怪的面都没见就挨了打;
那冲虚老道和长眉和尚也是连妖怪毛也没见就吓走了,这位老道长用宝剑一指就把妖怪指死了,岂不是大大的活神仙,于是七嘴八舌的祈求起来!
“去去去,都下去,”黄老抠这时也从门后头出来,驱散了众人,赶紧安排丫鬟准备酒菜。
他素来是个吝啬鬼成精的人,有一次他拿着一尺粗布找裁缝做个帽子,他给裁缝的布料少,做一个帽子都费劲,他却不甘心。
于是问裁缝,能做两个帽子嘛?
那裁缝也是个狡猾的,知道他抠门的性子,又不愿意跑了生意,看了看说,能!
一看裁缝答应的爽快,他又问裁缝,能做四个嘛?裁缝说能,一直加到十个帽子他才满意的回了家。
过几天取帽子的时候,十个帽子给手指头戴上刚刚合适,于是给裁缝吵了起来,裁缝说,你只问能不能做,又没问大小,一尺布你想做多少?!
这事情传来,人家都知道了他的吝啬劲儿,如今一看妖怪除了,他又觉得银子亏了,只打算他从这个活神仙手里再讨个长生不老的仙方,就当是这三百两银子的搭头儿,岂不美哉?!
看着还不苟言笑的清云老道,黄员外暗忖,果然是神仙人物,轻描淡写的收伏了妖怪不说,面对众人膜拜都巍然不动,许是经年降妖的大真人,这场面见的多了。
岂不知老道也是生平第一遭,不动弹只不过是还没从妖怪惨叫而散的突然事件中反应过来,被吓呆了而已。
而隔着老远的后花园里,原本盛开的梅花旁边,一个身穿白裙的豆蔻少女正围着梅花老驴拉磨似的打转。
因为地面被指地成钢术定住,所以梅妖难以土遁,左冲右突的却就是离不开原地,被贺逸的玉印威压压的喘不过气来。
看着那个眼圈都急红了的呆萌少女,贺逸抽了抽眼角,这梅妖简直拉低了这个世界妖怪的平均素质。
“乌老,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江湖人称青面獠牙的老妖怪?”
“不错,看样子应该是化形不久,勉强可以妖灵离体,是个长居山林的花灵,刚刚筑基有成。
如果不是大老爷有心算无心,又有这土地玉印先天克制它,只怕还收不了它,只不过她心性单纯的紧,或许有什么奇遇也未可知。”
洞天里老乌寿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开口。
哎,看了看手足无措的花妖,怎么都有种猥琐大叔欺负萝莉少女的既视感,贺逸无语望苍天,抬手将连梅树带花灵都收入了洞天,又在原地催生出了一棵差不多的梅树放好,也跟着悄悄隐入了玉印洞天当中。
“小妖精,我问你,为什么在黄府伤人作乱?!”
虽然还是个小小少年模样,但是身着蓝色仙袍,手持花龙木杖的贺逸在山顶神殿之内对所有草木成精的妖怪绝对拥有散仙一样的威慑。
如果贺逸愿意,甚至单凭威压就能让梅妖神形具灭!
“我不叫小妖精,先生给我取了名字,我叫冰朵儿,我才没有杀人呢,是那个女的和家丁在一起睡觉被那个黄老抠发现了!
人是那个坏员外打死的,故意给我泼脏水!”小丫头虽然害怕,还是忍不住反驳。
“那你偷偷潜入黄家干什么?”
“这个姓黄的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身上揣着一张镇镇妖符误打误撞的进了长春洞,趁我不在拿走了先生给我留下的玄玉蒲团和天箓书,所以我才偷偷来到黄府的!”
听到这里贺逸有些奇怪:“你一个妖怪,难道他把宝物藏起来你就找不到了,何必搞出这么大的阵势?”
冰朵儿神色沮丧:“他祖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张四阶降妖符,被他和天箓书一起放到了书房的暗格里,我虽然没有罪孽缠身,但是毕竟还是妖修,不敢轻动。”
听到这里贺逸终于放下了心,一张没人催发的降妖符而已,等级虽然高,但是对修士震慑不大,更何况他还是个天庭注册的在编神仙。
嗯,事不宜迟,这样的宝物落在这么个土豪劣绅手里糟蹋了,自己取了宝物就走,正好有个妖怪的名头给自己背黑锅,这捡便宜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
且不说贺逸这里谋划下手,前跨院儿的厅堂里早就摆好了十两银子一桌的上等海鲜鱼翅席。
黄员外将清云老道让到主位,殷勤劝酒,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套出一个仙方来。
其实他也不想想,老道要是有这种仙方,哪里会混的这么落魄,问也是白问,清云自己都不知道!
黄老抠可不这么想,不过虽然气恼一无所获,也不敢朝这个连妖怪都能打死的老神仙发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道吃饱喝足将三百两雪花白银朝怀里一揣走了。
饶是黄老抠心头滴血,还是千恩万谢的将老道礼送出门,又在门口目送了半天,看着老道走远了,赶紧吩咐家丁关紧大门。
先上了一把锁,不放心,又加了个门栓,还不放心,直到四个家丁抬来一个石头墩子顶上才意犹未尽的走向书房。
他当年从山洞里得到的那件宝贝太珍贵了!怎么提防都不为过啊。
这么想着,黄老抠伸手打开书房暗格“还好还好,箱子还在,只要这件宝贝儿还在手里,些许银子无所谓,无所谓……”
伸手一抬箱子,咦,怎么轻了?!
心底一凉,慌忙从腰里解下钥匙,打开箱子。
“妖怪,这天杀的妖怪……呃呃”
不仅从山里得来的宝贝玉蒲团不见了,连祖宗传下来的仙符和箱子里的金银财宝都没了,而且还放进了一坨狗屎!
正是贺逸惩罚他草菅人命、为富不仁干的,不仅如此,还在箱子盖里面写着一首词,更是把黄老抠刻画的入骨三分: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黄老抠看的又气又怒,一口迷痰上蒙清窍,白眼一翻就往地上栽倒。
“不好了,来人,快来人呢!老爷不行了!”
也是他命里该死,平日里草菅人命的报应,本来这个急症还有救,等家丁废了半天时间,抬了石头墩子,撤了木头栓子,再砸了黄铜锁子,黄老抠的尸体都凉了!
第二天,留仙居的小伙计又神神秘秘的朝着往来的客人传播起他听来的秘闻。
“听说了吗,西城黄员外家里昨天闹妖精,虽然黄家村的清云仙长大显神威,收了妖怪,但是黄老抠的宝贝也变成了狗屎,当场就气死了,今天还没发丧呢,老婆就跟人跑了……”
“哎,看见了吗,这人呢,坏事干多了报应快着呢!”
“谁说不是呢,我们村的徐财主家……”
几个好八卦的熟客又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