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至,明月高升,浓雾散去,高林入天,在明月映照下,有如一个个孤独站列的士兵,无声注目苍穹。肆和灵归来时,白夜入梦已靠着大树浅浅睡去了,米莱正玩弄着手中宝物,听见声响,当即跳了起来:“公子何以这么晚才回来,我怕黑。”
“就你事多,一会烤全鸟没你的份!”灵得意扬起手中猎物,嚷嚷着要生火。
肆躲开米莱的目光,“姑娘身份尊贵,不该与我们同去冒险。”
“我就要去,公子去哪我去哪!”米莱说着,双手触在他肩上披风,再靠近一步:“公子出去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呀?”
“回来了?”
白夜入梦动了身子,望着一旁已升起的火苗,很是不好意思:“许是路上奔波累了,坐着坐着就睡过去了。”
“师姐毒性未消,应该多休息,不能着凉了。”说话间,肆已然走到她身旁,将披风脱下盖在她双腿上。
“喂,女魔头,别看了,快过来帮我烤鸟。”灵略带嘲弄的笑声透过跳跃的火苗,显得更加让人窝火。
嗖!
米莱二话不说,一支暗镖过去,死死钉在了灵身后的大树上。
“女魔头,你疯啦?!”灵当即跳起来,不小心又踩了一脚炭火,烫得他哇哇直叫。
“我警告过你不要叫我女魔头,想挨揍是不是?”
“叫又怎样?前日若不是我故意让着你,你当真以为能赢得了我?”灵朝她吐了舌头,重新坐下,不断翻烤着小鸟。米莱欲上前挑战时,肆却是围着火堆坐了下来,一抹愁丝在他眉心显现。从心而论,他并不希望米莱跟来,她脾气暴躁,和灵待在一起有如汽油浇上火药。若不是弘叛变,临时改变计划,现在也不会这样……
不管如何,两人总算安静下来了。四人围着篝火分吃了些简单的食物,火光微红,柴火噼啪作响,星火四散,加上微凉夜风,倒有些背井离乡的伤怀了。
“若明天顺利过了沙漠,就到了。”白夜入梦取出方块手帕,轻轻擦拭嘴角,望着减弱的火苗,叹息到。其余三人听罢,心中都明白其意。虽说自小到大一直听说红都的种种残忍,也一直摩拳擦掌想要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可当真正来临时,心中还是难免涌起丝丝恐惧。
毕竟,那可是天下最残忍的地方啊。
“我有一事不明白,都说红都统治各都,民不聊生,为何波司登的百姓看起来如此乐福?”
灵问出了肆和白夜入梦的疑问,但米莱一听,当即冷笑不止,“呵,乐福?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们百姓乐福了?”
“那日进城,满街百姓,人声鼎沸,财宝无数,这不是乐福是什么?”
“你懂什么?那不过是假象而已。”米莱说着,忽而伤感起来,夺过了灵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方才解了心中郁结。
原来,波司登之所以与红都交好,是因为其常年向红都供奉金银珠宝无数。不光如此,魔主还派了红鬼军队到波司登驻扎,那些丧尽天良的士兵不时出袭百姓,抢夺钱财,更有甚者,强污妇女,弄得所有百姓惶惶不已。
“为何不反抗?”肆心中愤恨难平,如若真的受了非人待遇,为何还要作出平安喜乐的样子?
“公子以为,我们没反抗过吗?”米莱抬眼望他,已是泪眼晶莹,“越是反抗,越是遭到加倍的镇压。我们若敢杀他士兵一人,他们就敢杀了百姓全家!试问公子,这样的代价,谁付得起?”
“岂有此理!”肆忽而站起,双拳紧握,一拳拳击在树上。白夜入梦起身试图拦他,却是无能为力。那日在蛮荒岛与红鬼一战,他已知道对方实力。可越是如此,就越是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天下百姓。
“你们一定觉得奇怪,我堂堂波司登府邸的士兵怎会如此地不堪一击,那是因为红鬼不允许我们训练,担心我们再次反抗。所以,但凡有偷偷训练者,格杀勿论。”
“为何你的武功如此高强?”
“我?”米莱顿了顿,恢复了以往的傲娇模样,“谁叫我是米莱公主呢?”
……
翌日。
昨夜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团黑炭奄奄一息于荒地上。肆最先睁眼——昨夜四人各自靠在大树上歇息,灵是打了一夜的呼噜,其余二位姑娘没声没息的,倒也不知道睡得怎样,只肆一人时时睁眼,担心受了山中野兽的袭击。
正是晨雾最浓时候,山间的清晨最让人觉得寒冷,肆才一睁眼,就听到了白夜入梦咳嗽的声音。米莱姑娘也睁了眼,嚷嚷着脖子酸,要肆给她松松骨。肆本想客气回应她,却见白夜入梦神色忧郁,于是故作干咳,用脚尖踢了踢还在沉睡的灵。
没反应,再踢,还是没反应。
“别装了,从小你就装睡躲避打坐,快起来,时间紧急!”
……
“灵?”
待走近一看,才发现灵的嘴唇发紫,眼圈凹陷,额头烫得很。“莫不是昨夜着凉了?”
肆摇摇头,昨夜他不时起来往火堆里添柴, 灵的身子又一向很好,以前北极村严寒的天气都没能让他染风寒,何以现在……莫不是在[亡灵界]中的毒还未解清?他明明记得,云静姑娘在给他喂药之后说已无大碍了的。
在几人关怀下,灵总算迷迷糊糊睁了眼。一看周边围着三人,虽没气力,但也不忘开玩笑,“就算我长得再英俊,你们都不该偷看我睡觉啊。”
肆往他胸前轻轻打了一拳,问:“可否觉得身体有异样?”
“你若这么问的话……”灵闭眼认真感受一番,而后可怜兮兮道:“近几日的确是觉得身体力乏,许是不适应外面的气候,不过不碍事,我们马上就到红都啦,到时拿了魔主项上人头,回北极村陪师傅日日饮酒!”
嗖!
“谁?!”
肆站了起来,往四下看去,并未发现任何身影。但方才他的的确确听到了风急速而过的声响。此地与红都相隔不远,看来得处处小心才行了。白夜入梦也觉察出了异样,两人使了眼色,向两处各自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