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沸腾之都,最快的路线是先经过蛮荒岛,然后一路向西南,途径波斯登,西西里奥,最后才能到达沸腾之都西门。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何况路上穷兵险恶,未知无数。
临行前,师母素莲将准备好的三个行囊发给他们,眼眶红润,“若是太平盛世,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多好?”
“师母莫要担心,我们只是出趟远门。待完成任务就回来。”白夜入梦牵着素莲的手,两人静静相望,如母女分离,泪眼连连。
“可莫要怪你们师傅,他就是嘴硬心软,他昨夜整夜不能睡,他也舍不得你们啊!”
“师母,此番前去,怕是短期内不能回来。您和师傅保重!”肆和灵双手交合,下跪,白夜入梦正要下跪,被素莲拉了起来,“干什么?都干什么呐!你们是师母的孩儿,师母实在不忍心与你们分离。可如今国仇家恨,只能委屈你们了。都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记住:此番行程困难重重,你们定要恪守本分,行习武之人之本分,还有,普天之下最可怕的不是武术,而是人心。江湖之大,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三人点头,挥泪告别。素莲追送到北极村口,看着徒儿们的身影在纷飞的大雪中愈来愈小,更加伤感,倚树而泣。
……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师傅今天没出来送我们,真担心他老人家。”
白夜入梦叹气,不时取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出了北极村后,漫天的大雪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蔚蓝的天和炙热的太阳。满眼的绿叶和红花,路边小道上,不时有虫鸟飞过,这简直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灵把弄着摘来的狗尾巴草,刁在嘴边,道:“师姐不用担心,师母会照顾好师傅的。再说了,我们去去就回,等我们取了魔主的人头,带着师傅和师母云游四海,岂不快哉!”
“你就知道玩,此去凶多吉少,若魔主的人头真这么好取,为何红都还能统治中原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人人都提心吊胆,说这魔主有多么可怕,可你听说过有人敢行刺他么?没有吧!要我说,魔主就没那么厉害,是人们把他说得太可怕了。”
两人一路争执,只肆一人走在前头,也不曾插入半句。
“出了北极村,你们面对的才是真正的世界。切记万不可冲动行事,成大事之人,万般皆要忍。到了波斯登,我们的内应岚会和你们联系的。他现在是波斯登主教的随从,波斯登常年与红都交好,必要时候他可做你们的掩护。”
肆回想着昨夜师傅对自己的嘱咐,心情沉重。他明白,此番出行凶多吉少,既然出来了,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
“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得找个住处。”白夜入梦环顾四周:空荡荡一片,满眼皆是丛林和杂草。他们走了几个时辰了,不曾休息,加上太阳炙烤,的确累了。
“这附近恐怕没有住户。你们先在原地休息,我去前方看看。”
肆回头,看着两人说到。灵当即放下包袱,坐在地上,道:“累死本少爷了!师姐,听肆的吧,你余毒未消,乖乖坐着。”
“要走一起走,我答应过师母,护你们周全的。”
白夜入梦不肯,顺道踢了一脚偷懒的灵。“坐下吧,我很快便回来。”肆拿过白夜入梦肩上的包裹,放置在一块石头上,又嘱咐灵千万照顾好师姐,而后往前方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出了北极村后,天色的变化是如此明显。中午时太阳最毒辣,下午时分渐渐收了热气,到了傍晚,光线变暗,气温渐渐凉了起来。
有了记忆之后,他从未到过北极村之外的世界。
好在师傅有一本书是专门描写外面世界的,小时候练武乏了,他便捧着书坐在雪地上看着,也不觉得冷。
肆沿着林中小道往前走,快走到林中深处时,忽而听见一阵吵闹声,于是沿着声源走过去,却见一行人围在那里。
……
“若今天找不到解药,人就没救了!”
“我去和他们拼了!”
一位少年拔起腰间长剑就要离开,被众人拦下,“眼下救你姐姐要紧,别意气用事。”
肆站在大树后方仔细观察,那些人身穿黑衫,没有行囊,应该是附近的普通民众。
“谁?!”
一只松鼠跳过,众人回头,肆已经来不及隐藏了。
“你是谁?”方才的少年警惕地举起手中的长剑,看姿势应该是刚学会用剑不久。“我是路过的,想找借宿的地方。”
肆尽量表现得客气一些,师傅特意嘱咐,万不可轻易暴露身份,也不能滥杀无辜。少年却是不信他,步步逼近,“路过?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说,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
“云初,别跟他废话。杀了他,我们好去找解药。”身后一名年纪少大一些的男子说着,已举着剑快速逼近,肆步步后退,“我真的是路过的,不知道你们口中的‘他们’是谁?”
“哼,没想到堂堂红都居然派出个胆小鬼跟着我们,兄弟们,杀了他!”
肆听到‘红都’俩字,还未来得及解释,眼看着十几把剑齐齐向自己刺来,只好想办法防身,又不能伤到他们,几个回合下来,步步后退。
就在他想办法撤退时,一声清脆的笛声从上空缓缓飘来,接着,十几枚暗针飞来,众人纷纷躲避。
“住手!自己人!”
肆大喊一声,然而白夜入梦的笛声杀伤力太大,已有几个人倒地哀嚎了。
“什么人,竟敢欺负到你爷爷头上?”
白夜入梦和灵从天而降,与肆站成一排。方才领头的少年手臂中了一枚暗针,咬牙切齿道:“你们是何人?”
……
原来,这些人原是蛮荒岛的人。近年来战乱不断,他们的祖上被迫逃离,可出了蛮荒岛却无人接纳他们。于是只能在蛮荒岛与别处交界处安家立户,成了七都之外的游人。这些年,他们在这荒地上开垦种地,打猎,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少了侵略之苦。今日,他们照例外出寻食,不想碰到红鬼,夺走了他们的钱财,还对云静姑娘下了毒。
“再找不到解药,我姐姐就没命了!”
少年云初伤心落泪,姐姐与他相依为命,方才若不是为了他,姐姐也不会中毒的……
此时的云静姑娘躺在地上,已失去了意识。她身穿一身粗布黑衣,身形消瘦,面色苍白,但依然能看出是个绝色佳人。
“唇形发黑,怕是中了红热之毒。”肆俯下身,将手轻轻放在云静额头上,又探了气息,而后回过头:“赶紧把人抬回去,我有办法!”
暗夜吞噬苍穹。
若非有人带路,根本没人知道原来在这丛林之中居然隐藏着几座木屋。一行人匆匆把云静姑娘抬进了屋,放置床上。云初点上一盏灯,盖上灯罩,又合上所有门窗。
“你真能救我姐姐?”
“我可以试试。”
“试试?你要是救不活她,我要了你的命!”云初揪住肆的衣领,白夜入梦和灵向前一步,身旁一位老者道,“好啦!都什么时候了,还自己人打自己人?当下最要紧的是救人,都让开吧!”
“我留下来陪你。”众人出去后,白夜入梦却不肯离开。她虽清楚眼下是救人时刻,但留着肆和这位貌美的云静姑娘共处一屋,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需运功替她把体内的毒气逼出来,不能分心。”
白夜入梦再不说话,赌气扭头出去,将门带上。灵已经融入其中,与那些人坐在一起饮酒,她不想加入其中,又无处可去,只能一人烦闷地坐在门口,遥望漫天繁星。晚风清凉,尤其是这树林之间更多了一份寂静。一颗两颗三颗……她百无聊赖地数着星星,不时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
“你们此行是要去哪里?”
白夜入梦回头,看到一手抓着酒瓶子的云初。“做点小买卖,路过。对了,你们今天怎么碰上红鬼了?他们有多少人?”
“说来都怪我。姐姐一直嘱咐我不能乱跑的,我不听,偏要越界。”
“越界?哪里的界?”
“你们不知道?”云初争着一双惊讶的眼睛望着白夜入梦,欲言又止。“现在天下局势混乱,你们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说完,也不等白夜入梦继续追问,返身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