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紫的干脆似乎真的有些让厉长骁愣住了,等到他下意识拉住了喻长陵,目送那车马走了老远,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喻长陵也是真的愣住了,前脚还又是给自己整理头发,又是擦脸呢。怎么转手就把自己给甩下来了!?
那一开始那点好声好气算什么?!
他难道不可怜么?难道看着就不心痛么?喻长陵深吸一口气,算是回过神来,一把扯开了厉长骁的手。
甩下来也就算了,还把他托付给这个厉长骁?难道她不记得之前那会厉长骁差点拿箭射她的事情了?难道她就不怕厉长骁拿着自己去威胁于她?
那个江家有什么好的?哪里有自己那燕王府好?
喻长陵酸溜溜的想着,脑子里头自然是乱糟糟的。
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江家捷足先登,这个救人于水火的,怎么着也该是他这个世子未婚夫才是。
厉长骁回过神来,看着喻长陵那一脸不开心,暗暗叹了口气。
他才从边城回来,自然是不懂这京城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记得眼前的这位世子殿下。
燕王和厉家原来在边城守望相助,自然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但是奈何天妒人才,王妃早亡,燕王又战死沙场,唯独这位世子殿下竟然天生有疾,心智不全。
厉长骁下意识的缓了缓语气:“世子殿下。”
喻长陵回过神来,看了厉长骁一眼,眼神有些淡:“嗯。”
厉长骁一愣,总觉得刚才世子殿下那表情简直是不像是个傻子。可是等他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又见着喻长陵一脸幽怨的看着远处渐渐离开的江家马车。
看来自己真是多想了,毕竟是生在皇家。厉长骁心道。
喻长陵冷哼一声,似乎真是发脾气一般,自顾自便翻身上马率先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穆紫这厢自然不知道喻长陵那边的动静如何,她耐心听着江云倾的介绍,对即将到来的江家心里也些许有了底。
江阁老底下三子一女,除了二子是庶出之外,其他皆是江老夫人的孩子。
江云倾父亲跟着江阁老一道回了京,可剩下两位老爷却是一个留在了黎州,一个留在了琼州,皆是领了刺史的位置,就此生根发芽了。
不过话虽如此,阁老的子孙辈却是皆尽回了京,眼下穆紫过去,怕是认那些表哥表弟都认不完了呢。
“祖母每年都在念叨阿紫的生辰,先前隔着远,便是真想要送东西,也是送不到你手上,特特留着在呢。”江云倾叹了口气,“祖母本该是一道过来的,可是身子骨这么些年委实是差了不少。阿紫可千万别怪祖母。”
“不会的。”穆紫摇摇头,心里却是有些若有所思。
其实自从认清她在穆家的位置之后,穆紫就在盘算如何离了穆家。可别说嫁人不嫁人的。
这嫁人固然是好,可是有时候你就必须要承认娘家就是自己的底气,尤其是在这古代。
眼下穆家既然是当不得她的底气,她自然是少不了要白手起家,另谋出路才是。
江家……
穆紫眼神闪了闪,江家大起大落,定是心性坚韧,底蕴深厚的家族了。
你看这个江云倾都尚且聪慧成这样,那些个人老成精的呢?
穆紫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事情,非但没有半点退却的心思,反倒是隐隐有些激动。
“我知道阿紫是个好孩子。”江云倾微微一笑,自然是听出了穆紫话里的认真。
两人索性没有再说话,一路无言的朝着江家而去。
江家如今的宅子是皇上赐的,不仅地段好,占地也是颇广。听说还是先帝在世是哪位闲散王爷的府邸。
若是按着江阁老原来的性子,自然是不会要这宅子的,可是毕竟是在外多年,心性终究是变了不少,他推拒了两回,便沉默着收了下来。
齐氏带着家中的子侄辈站在门前,笑容温和。老夫人年事已高,在黎州待了多年,身上难免有了些风湿的毛病,这几日正犯着病。
齐氏早早便领了江家的后宅,虽说出身名门,生得颇好。可毕竟是在那等穷乡僻壤待了些时日,脸上的保养终究是差了不少,眼角还是能够隐隐看出几分纹路来。
跟京中那些养尊处优的夫人太太们更是不能比。可是齐氏倒是镇定得很,依旧是副谦和温顺的模样。
她如今得到的远比那些只知珠宝绸缎,爷们房里事的夫人们要多得多。
丈夫敬重,公婆满意,儿女日后更是青云直上,她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真要仔细说有什么不甘心的话,那就是……
“妹妹回来了。”三房的江叔宁笑了一声,率先就下了台阶,急急朝着马车去了。
他生来是个快活性子,和江云倾的关系素来是极好。家中妹妹少,如今听大伯母说还要带一个表妹回来,他显然是开心得紧。
“三哥你慢点!”大房的江季廷见着素来和他焦不离孟的江叔宁跑到底下去了,顿时也跟着一道下去了。
二房的江仲宣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看向自家大哥。
江伯纳对着齐氏拱了拱手,见着齐氏点头,这才领着江仲宣一道跟了下去。
江家的四位嫡出,按着“伯仲叔季”排序,自然是各有各的性子。
齐氏见着那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先是露出自家云倾的脸,随后便见着云倾笑着伸了手,慢慢牵着个丫头出来了。
她的视线落在微微颔首的小丫头身上,隐隐带着几分锐利。
是了。要说这唯一的遗憾,还真就是在这位长这么大如今才是第一次得见的小侄女身上了。
谁能想到……
齐氏微微一叹,收回了视线,脸上又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穆紫刚被江云倾扶出来,就察觉到一阵打量的目光。
这围着的人太多了,她也不好直接抬眼去看,只是微微低着些头,用那眼角的余光扫了几眼。
等到看清那看她的人竟是一副大妇装扮,她也不由得一愣,瞬间就意识到这位究竟是谁了。
这般年纪的,也就是江云倾的母亲,江大夫人了吧?
她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仿佛自己身上有些金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