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什么折子?
皇帝一怔,心里闪过一丝不妙,也不顾继续和江阁老惺惺做态,猛地扭头看向喻长陵。
待看清喻长陵手中颜色样式都格外不同的奏折之后,他一惊,一把扑了过去:“这个不可以!”
这个是南浔国的国书啊!
喻长修比皇帝的速度更加快一下,他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拍开喻长陵的手,握住了他手里的国书。
待看清上边的内容之后,喻长修面色一沉,递给了皇帝:“父皇,已经……”
已经彻底糊成一团,完全看不清里头的内容了!这引入眼帘的,可不就是一个大大的叉么!
喻长陵握住被喻长修拍得通红的手,有些委屈的呼了呼,压根没在意皇上和喻长修父子俩铁青的脸色。
“你,你……”皇帝这会是真的有些上头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喻长陵竟然能从这么一堆奏折里边独独挑出这么一件来的。画什么不好!?便是在他圣旨上作画他都没说什么的,关键这南浔国的国书他看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压根不知道里头究竟是说了什么啊!
“皇伯伯凶我。”喻长陵转了转眼珠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长陵!你这么大的人了!也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喻长修心里也是冒火。
关于皇帝对喻长陵的纵容,喻长修的意见可实在是太大了!
可别说什么不要和个傻子计较,这个傻子可让他吃了实在是太多亏了。皇上里子面子都想要,又不想让朝臣说燕王尸骨未寒,他就苛待子侄。
结果倒好,纵容这么些年,皇帝纵容出了习惯,还把这个傻子纵得胆子越发大了!
你见过谁拿个奏折当画板,在上头又是画圈又是画叉的么!?
“太子哥你凶我干什么?”喻长陵后退几步,捂着手歪了歪脑袋,“长陵画的是皇伯伯的东西,皇伯伯都没说话,你说什么?”
现在是父皇的,难道以后就不是自己的了?!喻长修几乎是要脱口而出,可是想到这奏折代表着的是什么,他又沉下脸来。
他不想让父皇猜忌。
这个喻长修明明是个傻子,可说出来的话格外噎人。也恰恰正因为他是个傻子,皇上也乐意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边去。
童言无忌,傻子都能够这般想了,自然是真的了。喻长陵这“无意间”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给他的脚下洒了多少钉子。
皇帝那心思喻长修猜得十足十。
果不其然,喻长陵话刚说完,皇帝带着几分阴鸷的目光就落在了喻长修身上。
喻长修深吸一口气,恭敬的后退一步,低下了头。
“长,长陵啊。”皇帝冷冷的扫了喻长修一眼,又看向喻长陵。
只是这难免心口绞痛:“你说你,为何要这样?”
“皇伯伯说了我可以的。”喻长陵微微一笑,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皇伯伯说我可以,我就可以!皇伯伯又说担心我来见我,又不理我。”
他有些失落的看了江阁老一眼:“阁老是外公,他难道比长陵有趣么?皇伯伯和阁老说话,为什么不和长陵说话?”
皇帝一口气憋在心口,合着你还吃醋了不成!?还是故意这样画的!?
皇帝看着手上的奏折,登时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他能够怪谁?他是故意借着这个由头找江家过来敲打的。
结果倒好,江家没敲打好,反倒是让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哼,皇伯伯又这样。”喻长陵撇撇嘴,抓着皇上的御笔又不知道往哪个折子上画了一道,转身就去拉起了江阁老,“咱们走!”
江阁老被拉了个趔趄,最后还是跌跌撞撞的被喻长陵拉着站了起来,匆匆就出了门。
有喻长陵在,自然是这一路通行无阻。
江阁老一把老骨头,被带得恨不得跑了起来。
他急急喘了几口气,这才哭笑不得的开了口:“世子殿下,慢一些,慢一些。”
喻长陵多少还是听江阁老的话的。听到江阁老的声音,他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江阁老。
“外公!”喻长陵眼睛亮晶晶的喊了一声。
江阁老苦笑一声:“这如何使得,不敢当不敢当。”
“是阿紫说的。”喻长陵松开江阁老的手,“您是阿紫的外公,就是我的外公,对不对?”
江阁老笑了笑,让江崧远扶着自己走了几步,算是喘过气来:“世子殿下天性纯善,老臣感谢今日世子殿下的仗义。”
“外公也是为了阿紫过来的。”喻长陵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江阁老,倒是看不清表情。江阁老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喻长陵。
喻长陵扭头看向江阁老,突然对着他眨了眨眼:“如果外公真的要感谢长陵的话,不如……”
不如……
“世子殿下怎么来了!?”穆紫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外公知道我惦记阿紫,便主动叫我过来了。”喻长陵笑眯眯的走过去揽住了穆紫的肩膀,看向一道过来的江阁老,“对不对,外公?”
江阁老一路上已经让喻长陵改口无数回,但是奈何这位是真的固执,不想听的话那是半点不往心里去的。
他有些感慨的看了喻长陵一眼,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穆紫身上。
穆紫今日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了。
皇上不关心这下头百姓死多少的,他关心的是这件事情值不值得被利用。
你说这巧不巧,还偏偏就是穆紫了。他们江家起复本就是圣上要那点脸面才不得已而为之,要说日子过得有多好,显然是谈不上的。
“外公。”穆紫忙福了福身,“本该正是拜见的,这会确实是失礼了。”
“无妨。”江阁老咳了一声,温和的看了穆紫一眼,“事情明日再说,明日你要去大理寺走上一遭,让你舅舅带你一道过去。”
穆紫一怔,这才记起来江崧远如今正是在那大理寺任职,她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目送江阁老离开了。
江阁老一走,穆紫腰间就是一重,旋即耳边就是一热。
喻长陵从身后抱住了她,低低一笑:
“你看,是外公请我来的。”
无论怎么着,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