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祺从鼻子里嗤了声,没再多问,松开手,活动了下筋骨。
今湄揉着发红的手腕,瞪了他一眼,正要抬脚离去,目光不经意从案上扫过,落在那本册子被人用毛笔圈起来的痕迹上,忽地顿住。
“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萧祺抬手,修长的指尖在册子上点了点:“自己看。”
今湄默默腹诽了一番,拿起册子,一页页翻开查阅,却也没看出来什么。
册子上被圈起来的地方很多,但到最后,全都被叉掉否决了,唯有一个叫做永安客栈的记录上,都被红色重新画了一圈。
“这有什么不对劲吗?”她觉得奇怪。
这十二趟镖里共同点太多了,无论是马匹还是运输,都有非常高的重复率,怎么偏偏他就盯上这家客栈了。
萧祺看着她,缓缓摆了摆手指:“你再仔细看看,这不是共同点,是不同点。”
今湄怔了下,忽地反应过来,翻开另外未被劫的十五趟走镖记录,这才发现,它们和被劫的十二趟走镖记录里唯一的不同,就是并未在永安客栈落脚。
“……那,是不是说明这家客栈有问题?”
“也不一定。”萧祺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册子:“不过,从这家客栈里,我们一定能找到更有用的线索。”
今湄看着他大步快出门,远远扔下来一句:“跟上!”
她怔了下,赶紧提起裙摆跟了上去,忙不迭地问:“我们现在就是永安客栈吗?”
“不是,去找徐逸。”
“……”今湄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够用了:“找他干什么?”
萧祺上了马车,接过薛城递过来的酥油饼,垂眸看了她一眼:“长宏镖局这种规模的镖局,走镖途中一般都有定点的客栈接待,而永安客栈或许就是其中一家。”
“啊——”今湄这下子懂了:“我们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萧祺嗯了声,等她上车,才吩咐车夫启程。
两人找到徐逸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帮郑伯晒玉米,见着两人,黝黑的眼睛瞬间亮了。
“王爷,有进展了吗?”
“还没有。”萧祺淡淡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了册子:“但是我们有些疑问,需要你来解答一下。”
徐逸擦了把头上的汗,连忙点头:“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萧祺将册子交给今湄,微微抬了抬下巴。
“……”瞧这大爷姿态。
今湄气哼哼接过,翻开册子,指着上面用红色圈出来的地方,问:“这个永安客栈,你能否给我们好好介绍下。”
“永安客栈?”徐逸愣了下,有点茫然:“这个客栈位于江陵府到码头的必经之路上,我们十趟镖有八趟都会从他们那路过,加之其地理位置便利,渐渐就成了镖头们押镖的下榻最佳选地,除了一些因为重量或者天气错过时辰的,住在永安客栈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那很容易被盯上的吧?今湄对册子上的地名不熟,只能问:“出事的十几趟镖离永安客栈近吗?”
“不近啊!”这个徐逸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我之前对比过这些路线的不同点,也考虑到了下塌地的原因,但是这些出事的地方,少则距离客栈几十公里,多则上百公里,根本无法揣测其中规律。”
既然是距离客栈这么远出事,那想来关系应该不大吧。
今湄回头看向萧祺,无声地耸了耸肩:会不会是你判断失误?
“行,我们知道了。”萧祺静静听完,没再问别的,拿过册子就回马车上了。
“等等我!”
今湄慌里慌张地跟上,冷不防徐逸也跟了上来:“带我一个!”
“……”萧祺看着他挤进来,眉头稍微蹙了下,却也没说话什么。
马车一路东行,傍晚时分,才在徐逸的指路下,来到了永安客栈的门前。
徐逸先下车,他跟父亲走过几次镖,虽对客栈不熟悉,但是掌柜的确实认得他的,见他进来,有些惊讶:“徐公子,你今日……”
他看了眼徐逸身后走进的一男一女,两人衣着华丽,看着就是富贵人家。
可长宏镖局不是被查封了么?他嘀咕着,不太确定:“还押镖呢?”
“不是!”徐逸连忙摆手:“我可没那个本事,只是有……有两位朋友路过这儿,送他们一程,今日天色不早了,就来你们这歇歇脚。”
掌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即是徐公子的朋友,那我给两位挑两间上好的厢房!”
“那便谢谢了。”徐逸拱了拱手。
今湄跟在萧祺身后,上下打量了下这家客栈。
很普通的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掌柜的瞧着挺热情,想来是个会做生意的,没一会儿便给徐逸递上了钥匙:“三位三间房,分别是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和地字二号房,若有什么需要的,跟伙计吱一声就行。”
“好的,谢了。”徐逸将两把钥匙递给今湄,自己拿了地字二号房的,抬脚上楼了。
今湄跟在最后上去,走到转角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个有些刻薄的女声。
“你怎么把天字二号给开出去了,那那姑娘来了怎么办?”
“哎哟祖宗啊,你小点声!”出声的是掌柜的,他的声音明显谨慎了许多:“我开给徐公子他朋友了!”
这女声,今湄估摸着,应该是老板娘:“哪个徐公子?”
“长宏镖局那个,还能有哪个!”
“长宏镖……”老板娘念叨到一半,倏地反应过来,愈发不耐:“他家不是都被抄了么?还有什么狗屁朋友,开那么好的房!不如留给那个姑娘,她出手大方……”
掌柜的气得够呛:“你闭嘴!”
他往楼上看了一眼,瞪向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婆娘:“你不知道别说,徐公子那两个朋友,看似低调,但衣着全都华贵异常,绝对不是普通人家!我听说他最近在替老镖头翻案,兴许是搭上哪个官爷了,你可得给我好生伺候着点儿!”
老板娘嗤了声,磕着瓜子回后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