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的怪雨滂沱如注,整整落了一个晚上,当头顶的乌云散去,一束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老榕树落在乔昕的脸上时,她动了动手指。
当意识恢复,她只感觉一阵腰酸背痛,揉着被滚得晕晕乎乎的额头坐了起来,幸得有大树庇护,故而昨夜那场大雨未曾将她的衣服淋湿,只是带有微微的润色。
“我的天啦,这是哪里啊?”
乔昕抹了一把还未完全恢复视线的眸子,向四周望去,全是陌生之景,何处还有来时的痕迹,心说糟糕了,‘唰’一声就站了起来,可刚看清一点,便被一方乌黑黑的东西挡住了视线。
她胡乱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发笄不知落在了何处,想应该是滚落山坡时挂掉的,如今长发直腰而下,多有不习惯,便想沿路去寻发笄,可刚寻出一两步,便见前方的草里上躺着个白乎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
乔昕的心都提了起来,才模模糊糊记起自己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方,全是仗着那白色大虫的功劳啊,难道那地上躺着的是一只老虎?
她咽了一口唾沫,刚想悄咪咪退去,余光中又一瞥,只见那白虎的皮毛竟没那般柔软,擦了擦眼睛再望,这哪里是大虫,而是一个人啊。
是个人?难道是个死人?死不瞑目来寻自己陪葬?
乔昕丝毫不敢怠慢,想逃走却又挪不动脚,惊愕中见那白物竟动了动,吓得她一个趔趄,手上已经操起了两块石头,想着如果是鬼,便用石头砸死他。
远处的白影又动了动,冉冉撑着软草俯起了身,却是恍恍惚惚,晕晕沉沉。
果然是个人,乔昕将石头攥紧了些,战战兢兢靠了去。
“你…你是谁啊?”
乔昕出言询问,时刻戒备。
白衣人撑着地面,不知受了什么伤,恹恹坐着,听闻前方有人声,漠然抬了抬额头望去。
一看,乔昕手上的石头倏然落地。
“太…太子殿下…”
“…太子?”
白衣人低沉重复了一遍,只感觉头疼欲裂。
见他痛苦,乔昕忙跑了上去,扶住了他的手臂。
“太子殿下狩猎,怎的猎到这个地方?林楚河呢?他怎么没有跟着来?”
“……”
白衣人愕然,只感觉头沉得厉害,抬眼望着身旁之人,竟是一位长发素丽的女子,只是她这张脸,怎的如此熟悉,脑海一闪,忆起了在滚下山崖之时的那群黑衣死士,他们凶相毕露誓要取自己的性命,一惊,高呵一声,朝着乔昕扑了上去。
“啊!”
乔昕被这突来的状况吓得脸都白了,本就没有什么抵御能力的乔昕被他一扑便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又将逼上来,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太子殿下,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乔昕大气不敢出,弱弱的躺在草地上,惊恐的望着头顶上的男子。
男子眼神带着无尽的迷茫与深邃的忧郁,轻轻启唇。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脑海中画面一闪,那群黑衣死士身影越来越模糊,白衣人抚着额头,疼到肝胆俱裂。
乔昕不解,连连摆手,“我没有要杀你,殿下是…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我…我是乔昕啊…”
“乔…乔昕…”
可乔昕是谁?白衣人想不起来,落目消沉,见眸中的女子惊慌失措无半分还手之力,渐渐松了钳住她的手指。
乔昕是谁,自己又是谁?
他模糊的记忆渐渐淡化在迷失的目光中,他望着乔昕,目不斜视,像是想要探寻什么,却无从下手。
乔昕依旧一动不敢动,被白衣人盯得浑身难受,讪讪咧嘴笑了笑。
“殿…殿下能否先起身,我们这样,我们这样好像不太好。”
榕树之下,两人倒在草地一上一下,的确让人面红耳赤,不过再次碍于他的身份,乔昕没敢直接动手,若是换做林楚墨,定然一巴掌就挥过去了。
“殿…殿下,你在想什么啊?”
见上方的人不动,乔昕又追言了一句。
白衣人失色的样子倒让人心疼,他冉冉又看定了乔昕,欲言又止。
“殿下,不如你先起身,有话再说。”
起身…
白衣人方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抵在了她的身上,当下想起来,只感觉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还未来得及使上气力,额头便如同千金压来般沉重,眼前骤然一黑,直挺挺朝着乔昕身上倒了去…
乔昕被这防不胜防的重力一压,只差没背过气去,连喘带求。
“哎哟殿下…殿下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你是想要压死我啊…”
言着,朝他肩上拍了几下,却见他不再动弹,难道又晕过去了?
果然这倾国太子身子就是弱,这么娇气,出来狩什么猎,简直就是在作死。
乔昕一咬牙想要将他从身上抽开,才发觉他身子这般沉重,半点不像是长期病榻之人。
抽了半响,实在没了气力,手一滑,从他的肩上触到了他的后脑勺,顿然只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举起一看,竟是血迹,难道他方才滚下来时撞到了坚硬的东西,磕破了后脑勺…
这可不是小事。
乔昕当下再次咬紧了唇角,将他整个人翻了出去,仔细检查起了他周身的伤势,只发现身上大多都是淤青,最严重的还是后脑勺的重伤。
当下四周什么都没有,乔昕只得撕去了自己身上那一块还算干净的衣服,为他粗粗包扎了一下,暂且止住了血。
天上放晴,地上却是软湿,乔昕生怕这太子殿下受凉,便是寻了些干草与他盖在身上,将他暂且挪到了榕树根下靠着,便独自去寻出路。
可是绕了一圈,哪里有什么出路,举头一望,便是十丈高的山壁,往下望,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如今两人被困在这缝隙中间,上下皆不能。
乔昕一人且不说了,这里还有一个重度伤员,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将他带上去的,一阵沮丧,失落与恐惧蔓上了心头,她冲将到了崖前,与那空旷到没有尽头的雾气大唤了几声‘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啊……’
只期待有人可以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