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并没有否定地理。它只是使地理更小,更让人感觉到幽闭恐怖,因此,每一块土地都比以前更受重视,引起更激烈的竞争,同时,每一个地区与危机地区都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父亲的“低纬48州”比我去过的时候更加广阔,更孤立于欧洲和亚洲之外,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磨难使我们的军队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出兵海外。
伯纳德·德沃托写到我们如何占据一个大陆。考虑到城市和郊区的扩张,以及在缺水时代对增长的限制,北美大陆现在已经被填满,并开始渐渐融入一个越来越小的世界。这种融入,因为不均匀地发生——因为它对不同的人口部分影响不同——只会加剧美国的内部分裂。美国巨人敏锐而界限明晰的特点正在逐渐减弱。
美国的公路和高速公路,加上加油站便利店里充满活力的晨间交谈——和立在一旁的一排排咀嚼烟草和浓缩咖啡机——代表着一种统一的文化。但这只是这个国家的一个社会层面。无论你身在何处,你必须始终意识到与眼前现实矛盾的其他现实。甚至在统一的文化中,人们对政治的缄默是令人不安的——考虑到他们的谈话充满了生活中的日常问题。这意味着疏远,使人们在更困难的时期倒向蛊惑民心的政客。我想到我们荒凉的沙漠地区,这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文明环境。我们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安全或成熟,即使我们比任何竞争者都更强大。
同时,美国不断扩大的城市地区正在成为全球化的城市国家,并与外界的联系日益紧密而意义深远。但全球文化的弱点在于,在心理上脱离了任何特定的家园,它没有为之防御或战斗的土地,因此,除了最新的媒体热潮之外,没有固定的信念。所以我们瓦解在这个世界中。我们越是脱离我们的领土根基——越是城市化和全球化——我们以更为剧烈和意识形态的形式人为地重构美国认同的危险性就越大,以致我们在国内面临激进化的风险。换言之,我们面临着历史上所有的困扰着欧洲和亚洲的恶魔的威胁,尤其是当我们与全球其他地区越来越融合的时候。
我想到的是伊利诺伊州的玉米地,其超乎想象的富饶使得华盛顿的精英可以深思熟虑地采取行动。但后来我想到了大犹他满是熔岩烙痕和灰烬的沙漠。大平原和贫瘠的落基山脉西麓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间断,使地方自治主义成为必然,将美国神话中个人主义某种程度的不真实暴露无遗。成功促成命定扩张论实现的地方自治主义现在成了海外多边主义的补充。我们越是融入更广阔的世界,越不可能独自解决所有的问题。因为正如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孤立主义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一样,随着每一个危机都相互纠缠在一起,单边主义也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美国的第一帝国是建立在个人主义和地方自治主义的基础之上的,美国的外交政策也必须如此。
通过多边主义,我们将最大限度地减少海外军事部署的风险。我们也必须谨慎地同前第三世界、伊斯兰和其他国家的民众保持密切关联,这些民众离开村庄,涌入尚未建成的城市和棚户区,这数十亿移民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比任何西方国家都更能影响人类未来。只有避免自身造成的灾难,并在精神上与其他民族和国家合作,我们才能保持国内的和平。
针对西弗吉尼亚州的惠灵和俄亥俄州的朴次茅斯的破败,不应该制定财政紧缩或孤立主义的政策。美国的海外义务是意义深远的,否认它们只会给美国带来灾难,因为新形式的恐怖主义和极权主义使全球经济体系失常。正是由于美国所处的大陆相对孤立,其位于欧亚大陆中心地区边缘地带的盟友与之并不接近,而与超级大陆上强大的独裁政权靠得很近。为了保卫它们,美国要捍卫自由世界的秩序。但也正因为惠灵和朴次茅斯以及它们所面临的挑战,美国必须避免在国土以外的地方深陷泥沼。因为收缩而拥挤的地球意味着一个危机不断且迅速发酵的世界,因此陷入泥潭的代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我们必须想象自己永远处在内布拉斯加州西经100度线的位置,这里的地理环境特征在越发稀薄的空气中更加明显且单一。随着我们向西前进,地下水位继续下降。容许犯错误的余地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