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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修行录 第十六节

那中年人隐晦着脸,忽然仰头哈哈一笑,他笑容灿烂,可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心中冷漠。中年人忽然踏前一步,就那么简单一步,整座武馆里众人忽然感觉一阵大地颤动,玲珑楼宇兀自剧烈的摇摆,那块凭空悬挂的墨绿色的石碑忽然坠落下来,叠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摔个粉碎,似乎是有一个声音直接从中年人的心里说出来,响彻在众人耳际,然而那个声音实际上却是如同滚滚潮水一般,在一刹那间造成莫大压力,直往顾城那具面目呆滞的肉身而去“腻子,我给你一次机会,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血洗同会武馆,一个不留。”

众人大骇,目光俱往顾城那具肉身而去,此时此刻,在众多人眼里,顾城变成了唯一的灾星,活着说就是那个扫把星,也直到这是众人才明白,原来洛阳顾府如此大动干戈,唯一的目的便是为了顾城,所有的眼里,再望向顾城,目光中变多了那么一丝厌恶的光芒。

众人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拥有青云门做后盾的武馆高层到现在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出现,也有些人隐隐约约猜测到了某些念头,却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表现出来,众人皆眼巴巴地望向顾城,现场气氛万分安静。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顾城的嘴皮懂了一动,吧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将要发生的一刹那,谁也料不得在他们眼里的疯剑,忽然做摸做样底伸了一个懒腰,毫不在意地说一句“你好烦啊,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了,你走吧,我要去睡觉了。”说完拔腿便往宿舍方向走去,众人大惊,齐齐拦在那个方向上,数千双眼睛盯着顾城那具肉身,目光中释放出仇恨的光芒,那是一种饥饿的狼在碰到一只羊时才会发出的目光,绿汪汪的,就连十丈高空中顾城意识体都感到一阵哆嗦。

"你们在拦我路么?”悠悠的声调响起,平静无比,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艰涩冰冷的声音让在场数千多人灵魂深处忽然浮起一阵凉意,仿佛刀锋搁在脖子上的冰凉。在所有人惊骇万分的目光中,那个号称疯剑的大恶魔脸上忽然涌起一股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仿佛将要令人迷醉,忘却了一切的寒冷,一切的人世炎凉。数千多人的人脸上同时涌起一模一样温暖的笑容,齐齐让开路,作绅士状,数千个声音同时开口道“恭送疯剑。”

中年人的脸上忽然涌起一股怒意,这股怒意如同寒冬里的一场大风,所有的人登时清醒过来,眼看着顾城渐渐消失的背影,心底里一急,便齐齐出口大喝道“那里逃?”

数千双手同时伸出去,极快若风眼看就要抓上顾城的后背,却听见顾城忽然嘿嘿一笑,眼看伸手便可触及的后背忽然在一瞬间虚幻起来,数千双手同时抓了个空,纷纷摔落在地,便宛如下锅的饺子,“扑通扑通”摔成一团儿。

中年人身后那个面目阴戾的青年看的有趣,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师傅,这便是同会武馆的弟子,实在滑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肯定以为他们是哪家马戏团的演员,实在太逗了。”

中年人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这名弟子,目光摇摇望向依旧若隐若现的顾城背影,冷哼一声,手腕一转,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赫然出现在手掌心,朝着顾城消逝的地方,踏前一步,踏碎了地面青石板铺就地地面,长剑高高扬起,随即转身,重重一剑斩下,那一剑看上去无声无息,却在一刹那有一股惊天的剑气夺剑而出,铺天盖地,划出一道巨大的半弧形的剑痕,虚空中一阵尖锐的奇异的呼啸声响起,空间壁层扭曲不已,仿佛已经支离破碎,可想而知那一剑的威力。

十丈高空中,顾城的脸色忽然一变,苍白无比,意识世界仿佛崩溃一般,顾城苦着一张脸,紧守着意识深处最后一丝执念,不肯放松,放松了,小命便玩完了,不同于一般有血有肉的人,顾城此时只是一个仅以强大的精神力而存在的意识体而已,根本就没有常人赖以存身的肉体,稍一不幸,便足以落个意识崩溃,魂飞魄散的下场。由是顾城小心翼翼的,守的辛苦,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密密麻麻的银白色的茧丝不断地崩溃着,又不断有新的茧丝衍生出来,在哪茧丝断裂口,不断有凌厉的剑气切割着,顾城痛苦地抱住了头颅,却不能减少哪怕一丁点的疼痛,因为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精神意识中无限制的折磨,除非顾城有能力化解这些凌厉的剑气,或者发出这些剑气的主人主动召回这些剑气,否则这种无休止的遮没根本就不能停止。

地面上那中年人忽然抬起头来,眼神中掠过一丝杀气,仰天而望,恰好便是顾城所在那个方向,厉声道“什么人,出来?”强大的精神里勃然而发,犹如一股暴风雨突然袭至,顾城本就岌岌可危的意识世界登时完全崩溃,在顾城眼眸中,那一根根银白色的茧丝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崩散开来,好生绚烂。一股极大的吸力遥遥传来,顾城意识一疼,便不省人事。

“师傅,怎么回事?”那个面目阴戾的青年一脸的愕然,抬眼望天,却什么都看不见。

中年人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疑惑,竟在刚才,他明明感觉到在头顶上方十丈处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存在,可就在他发出精神力攻击的一刹那,那股气息忽然一闪不见,凭空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就仿佛那只是他一时的错觉而已。不可能,中年人摇了摇头,不可能,凭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那一瞬间的气息根本就不会错,除非……

顾城迷迷糊糊醒来,只感觉头大如斗,难受无比,连眼睛都睁不开,全身上下似乎散了骨架一般,无一处不疼痛,意识深处,似乎有千万根针扎一样,根本难以完全醒来,隐约中,耳际似乎有一声十分遥远的呼唤传来,声音微弱无比,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根本难以听清楚。耳边喧哗无比,似乎还有千万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一般,又仿佛脑海里有一只超级无敌大苍蝇在不断地嚎叫,令人心烦意乱,意识深处根本难以静下来,迷迷糊糊,不知身来何处。

“人类,人类,你快醒来。”顾城终于听清楚了是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似隔千万里之外,“你是谁呀,为何唤我?”顾城迷迷糊糊回答道,他以为他自己声音已经如天雷炸响一般大声,谁知出口却连他自己都难以听清,这奇异的感觉错误忽然一下子令顾城惊慌起来,意识之海如波涛汹涌一般,滚滚浪潮不断翻滚着,而他自己就仿佛是这掀天巨浪中一叶小舟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掉入大海中被淹死。

“这是怎么回事?”顾城大声吼道,七窍之间忽然鲜血淋漓,一道道的鲜血如夏天的雨一般哗哗流落。顾城却也顾不上了这些,随手一擦,就仿若寻常擦汗一般,极力地要稳住这一叶孤舟,情形危险至极。

“哗啦啦”漫天上,忽然有大雨倾盆而降,脸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生疼,顾城心惊胆战,心里不由得暗自惨叫一声,千万不要再有海啸出现,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轰”顾城这个念头还未从脑海里完全闪过,忽然有巨大的隆隆隆的声音从海底深处发出,一股滔天的巨浪冲天而起,升起到高天上数万丈高的地方,又“轰隆”一声,从高天上跌落,跌落到风急浪高的海面上,顾城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巨浪跌下来,登时吓的心如死灰,面如土色,一时呆呆地愣在那里,恍惚之间,一个愿望般美好的念头从心底里闪过“临死之时,我若能再见雒颜一面就好了。一刹那间,所有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全部都消失不见,万籁俱静,顾城心生疑惑,睁开眼来,疑惑望向天地,在看眼前风景,哪里还有什么风急浪高大海巨啸,整个一片辽阔草原之地,天高地远,万里无人,无数洁白色的飞鸟鸣叫着从高天上掠过,在虚空中划过长长的痕迹,飘渺而忧郁。顾城怔怔地望着整片辽阔天地,心神恍惚,仿佛在这里存在着什么令他伤心难过的事情,可是淘遍整个记忆大海,却丝毫记不起关于这里哪怕一丁点的记忆,脸上不禁浮出一片迷茫之色。

“这里是哪里?”顾城喃喃自语,忽然之间泪流满面,一个美丽绝伦的身姿忽然于千万里外徐徐飘来,就仿佛凌波仙子一般,不染凡尘半点气息,高贵而典雅,看似缓慢却在眨眼间出现在顾城面前,面无表情,高高地俯视着顾城满含泪水的脸,冷冰冰的声音,道“顾城,我尘世的爱人,我们永别吧,高天之上,永恒的天道,才是我永久的梦想。”话音刚落,飘逸的身姿忽然飞天而起,冉冉直上,彩虹当空穿过,眼看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渐渐竟如同一个黑点,永恒地定格在顾城的视线中。顾城惊呆了眼,忘记了一切,直到此时才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痛的他失去了一切的思维能力,忽然发狂般嘶吼道“雒颜,雒颜,你因何故如此绝情而去,我会找到你的,会找到你的………”

漫天的嘶吼声渐渐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却有凄厉无比,高天之上,一轮清亮的明月冉冉升起,刹那光华,却迷失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