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这一撤，竟是长达百里。如此一走，瓦桥关失，莫州无险可依，已危如孵卵。本有一战之力，为何非要撤军，十万狼牙军除了其四弟萧水，没有一人能明白他的心思。然而却没有人会对萧琅有任何质疑，天狼萧家就代表了绝对的信服力，而作为萧家家主的萧琅在他们心中更像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除了古力牙的亲信，侦骑营副使土木齐。

他本是奉了古力牙的命令到上京向穆宗耶律璟求援，才跟随萧琅的大军而来。如今瓦桥关失，土木齐眼睁睁的看着萧琅撤军不救，心中早已是憋不住满腔愤慨和疑窦。

狼牙军的大帐之中，萧琅大马金刀坐于上首，萧水与各部将领位于其下手左右。土木齐站在帐中朝萧琅问道：“瓦桥关已然失陷，萧大王可知？”萧琅如孤狼一般的瞳孔，骤然收缩朝土木齐望去，口中却平静如常道：“你想说什么？”

土木齐被萧琅的冷峻眼神瞧得微微一惊，咽了咽口水才压制住心中的惧意，又道：“萧大王身兼北院大王和北枢密使两大要职，奉圣上之命救援莫州，为何在瓦桥关前，明明占尽优势却要撤军退走，置瓦桥关于不顾？置刺史古大人于不顾？”

萧琅闻言一笑，用极戏谑的口气问道：“你真想知道？”

土木齐见自己严然相问，后者却是视为笑谈一般，心中又生出三分火气。萧琅虽有震慑整个契丹的崇高名望，但土木齐秉着一颗忠心为国知心，也再不管不顾的继续追问道：“还请萧大王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琅的嘴上仍然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就是要丢莫州，因为我就是要让古力牙身陷险境，甚至是死。”

此言一出，土木齐耳边如惊雷划过，惊恐错愕之极，涩声问道：“大王．．．．．．这是何意？”

萧琊的笑容中渐渐变得怨毒，冷笑道：“还不明白吗？古力牙庸才一个，竟在益津关一役令我五弟萧琊枉死，我此次援军瓦桥关就是要将他骗出城关来，陷他于敌军之中，借周军之手替我五弟报仇．．．．．．可惜周军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能，竟让他给跑回莫州去了。”

土木齐越听越是心惊，他面色煞白道：“萧大王竟为一己私怨，弃城关于不顾．．．．．．”他话还未完突觉腹中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竟是萧水的弯刀瞬间划破了自己的腰腹。血潺潺从中流出，土木齐除了痛呼已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萧琅走到他的面前，像是抚摸羊羔一般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土木齐，你在援军瓦桥关的时候非常英勇，却不幸死在了周军的乱箭之下，我萧琅身为三军统帅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说完，旁若无人的走出帐外。

萧水又一刀斩断土木齐的头颅，将弯刀擦拭干净后，吩咐一旁副将把尸体除了掉，然后快步跟上了走出军帐外的萧琅。

“大哥，我们要退回莫州，抵御周军吗？”萧水从旁问道。

“瓦桥关丢了，莫州不过就是个摆设，还去做什么？”萧琅摇了摇头。

“那退守瀛州吗？”萧水对其兄萧琅的话有一种天生的信从。

“瀛州属南苑地，南枢密院的事我们为何要管？”萧琅冷笑一声，继续摇头道。

辽国军制，分南北枢密院，北院掌管契丹人和北方各部，而南院多掌汉人和南方地域。两大枢密院使乃是除皇帝之外最高的首领，如今萧家乃皇室之外各部族中的最强一支，萧琅作为萧家家主既是北方五苑的大王，又身兼北枢密使之职，可谓是权倾朝野。

而在朝中，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就也只有南枢密使，韩存天了。

萧水也明白这个道理，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大哥，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周军大举侵入吗？”

“南地的三府三关不过是，后晋皇帝石敬瑭割让给我国的鸡肋之地，纵是暂且让那柴荣夺去也无关紧要，我们现在只需要退兵幽州即可。”

“幽州？”萧水重复道。

萧琅颔首一笑，似是在对自己言语：“幽州，便是周军的沉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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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烈占领瓦桥关后，并未有因为莫州刺史古力牙的撤败，而变得平静。屠关，这是符烈一日前便决定好的注意，这一次的夺关之战，令先锋军损伤颇为惨烈，他要以关内全镇百姓的鲜血来告慰死去的周军亡魂。

鲜血沿街流淌，尸横遍野，鬼哭狼嚎，惨绝人寰。大部分的精壮男子早已被屠杀殆尽，现在被绑在符烈面前的还剩一千多余老弱妇孺。

“杀。”符烈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是！”上百刀斧手领命称道。军士们早已习惯了符烈治军的冷厉，只有服从，纵然心中有千万不忍。

沉重的巨斧被高高举起，只需用力挥出，无数无辜者的人头就会应声而断。

“且慢。”便在刀斧手门正要一刀两断之时，叶清歌的纵声高呼，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只见他身穿银白锁甲，背后墨黑色的披风迎风鼓动，人立于黄骠马上，英眉朗目器宇轩昂，一马当先而来。

他本是随赵匡胤一众人一道进关，但见城中百姓尸体堆积如山，一问才知符烈已屠城多时，愤慨异常之下循着街路急急赶到，欲要阻拦这禽兽一般的行径。

符烈见是他来，本是厌烦，但念及之前叶清歌率彪骑军援救之情，强自收起脾气，朝他一笑问道：“叶指挥有何事指教？”

叶清歌冷眼一扫那百余刀斧手，怒道：“快快放了这些百姓。”符烈闻言傲然一笑道：“笑话，这都是契丹狗，留来作甚？”叶清歌闻言心知符烈不会轻易就范，急道：“你可知这其中也有许多我汉人百姓？”

幽云十六州本就属汉地，只是后来唐朝灭亡，中原势弱才被后晋割让，但其中居民还是多以汉人百姓。符烈身为魏王之后，史书文献精读无数，哪有不知道的，可他此时早已经被愤怒蒙蔽的心智，仰天狂笑道：“他们养的牛为契丹人耕，挤的奶给契丹人喝，还算是我们汉人．．．．．．统统给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