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们情愿吗？”此声声若洪钟，语气之中大有悲悯天下之势，众人听了只觉其中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刀斧手复又提起的巨斧竟是顿了一顿。

“圣上！”柴荣的声音，符烈最是熟悉不过，他转过身来连忙躬身拜倒。叶清歌见是柴荣领着赵匡胤和张永德、李重进一行前来，也连忙下马拜见。

“都起来吧。”柴荣颔首道。他见符烈、叶清歌和众兵士起身后，又皱眉道：“此次先锋军攻取瓦桥关功不可没，那些在战场中死去的将士，朕定会一并追封为英烈，妥善安置其家中老幼。”

先锋军包括符烈在内闻言心头一振，其高呼万岁隆恩。柴荣点了点头，等到众军士呼声落下，又悠悠叹道：“可你们只知自己的战友兄弟死得悲烈，为其家中妻儿担忧，却不知这瓦桥关的百姓才是最为悲惨无辜。”

他一句说完又是一叹，指着被符烈所帅部将捆绑住的千余名瓦桥关的老幼妇孺道：“你看放眼看看，这都是和你们流淌着一样鲜血的华汉子民。他们的家园被契丹人占去，他们天天等待着我们中原王朝有一日可以挥军攻来，将他们带出这水深火热之中！而你们．．．．．．而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百姓的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骨肉同胞的吗？”

柴荣的话越说越是大声，直至喉头嘶哑，无以为继。他话一说完，先锋军几万余人再无一人敢抬头望他，人人噤若寒蝉。叶清歌闻言心潮澎湃，他原以为柴荣只不过是一代攻伐果决的霸主，现在才知眼前此人更是一仁义爱民的盖世明君。

三军皆知柴荣是动了真怒，一时之间无人敢妄言一声，直至那被束绑的百姓之中传来一声小儿的啼哭之声，这才将柴荣愤慨的思绪拉了回来。

“还不快快放人？”柴荣龙袖一挥。符烈沉默不语，朝属下迅速示意，刀斧手门早已被柴荣的气势吓傻，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百姓们的绳索逐一解开。

百姓们起先早已被周军将士的刀光斧影；亲人朋友们的鲜血惨呼吓得丢了魂魄，此时被解开束缚，却还是莫名所以，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叶清歌见了眼前情形，内心悲痛莫名，只听军士们遣散众人道：“都回家去吧。”

“都回家去吧。”这句话叶清歌听来可笑至极，不禁口中怜道：“他们哪儿还有家么？”柴荣闻言看了看叶清歌，又望向一众百姓，眼眶之中似有氤氲闪动，可他九五之尊，天下霸主怎可在三军挥洒珠泪？

他双眸力睁，强忍住悲痛，朝众人缓缓说道：“走吧，回行帐再议。”众将领领命，跟随那微微有些鞠楼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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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主帐，周军又传来捷报，义武节度使孙行友取得易州杀辽易州刺史。主帐之中，众人皆是大喜，柴荣脸上一扫之前不快，捻须笑道：“行友不负朕之托也，如今易州已得，当无再有北汉的后顾之忧，可全力进取莫州，诸卿可有何良策。”

符烈率先拜道：“末将愿率先锋军，继续为圣上摧城拔寨。”却听张永德道：“符将军的先锋军，连日攻城早已疲惫不堪，应稍作调整．．．．．．不如就由我率殿前禁军取了那莫州。”

李重进闻言隆眉一抖冷笑道：“张点检是看不起我们亲卫军吗？”周国禁军分为亲卫司和殿前司两部，李重进是亲卫司都指挥使乃其最高领将；而张永德为殿前都点检，比赵匡胤还要高出一级，乃殿前司的最高领将；他两人同领禁军，时常因权柄利益，争抢不息。

柴荣闻言缓道：“你二人暂且莫要争先恐后，这莫州城里多是汉人，朕不想因战事涂炭百姓，若有减少伤亡的良策只管说来。”

叶清歌很是赞同道：“圣上泽右苍生，某将心中钦佩，若说减少伤亡，最好当属劝降。”

柴荣闻言大感合他心意，转头问道：“噢，叶都虞有何劝降良策？”叶清歌抓了抓脑后毛发，愁道：“臣也只是这样一说，但具体如何劝降却是没有想到。”

柴荣颔首笑道：“计策都是想出来的，朕也意欲劝降莫州刺史，这事便交予你来办吧，三日之内朕等你消息。”

“可是．．．．．．”叶清歌一声迟疑，却听殿前都点检张永德抢道：“还有何可是，还不快快领命谢恩。”叶清歌与赵匡胤等人都属他殿前司属下，如今叶清歌被指派为劝降莫州的大使，如若成功，那么得取莫州的功劳自然算在他殿前司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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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与众将商议已定，便让各自回营。叶清歌被委以劝降重任，一路上苦思冥想却还是想出任何良方。

走到骠骑营门口，邓航见叶清歌归来，上前禀报道：“叶指挥，圣上主帐中有一军医．．．．．．求见。”说到一半竟是笑了出来。叶清歌一门心思都在担心劝降一事，也没发现邓航的怪异之处，问道：“军医找我有何事？”

“好像是说，检查军中是否有瘟疫蔓延。”邓航强忍着笑，回答道。叶清歌道：“哦，那可有发现什么吗？”邓航装作不知，只道：“军医说要当面找你谈。”叶清歌“哦”了一声问道：“他人在哪里？”邓航指了指叶清歌的军帐道：“就在你的帐中。”

叶清歌也没理会怪里怪气的邓航，径直朝营帐走去。撩开帐门一看才知，原来那邓航口中的军医便是高芸芸。叶清歌暗骂一声：“怪不得这死小子，莫名其妙傻笑。”

“你去哪儿的，迟迟不归害我等了半天。”高芸芸不等叶清歌说话，抢先问道。

叶清歌将这一日之中发生的各种事情说了，只见高芸芸如听说书一般托着小脸道：“想不到打仗这么好玩，下次定要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亲自去看看。你不知道，我在主军营中做伴架军医，原以为会有仗打，这才知晓原来皇帝从来不亲自打仗的，闷都快闷死我了。”

叶清歌心道：“这贼丫头不知战争的残酷，只当成过家家了吗？”可看她那一脸俏皮模样，天真神态，又觉心中这一日来的不快就此被她抹去了不少，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高芸芸以为叶清歌是在取笑自己，瞪起一双星眸朝他问道。叶清歌不好意思说出心中所想，只好半真半假的编造道：“我一时想不出如何劝降莫州刺史的方法，所以苦笑。”

高芸芸闻言思索一阵，然后盈盈一笑道：“这有何难，本郡．．．．．．本军医倒是想到一条妙计，保证那莫州刺史乖乖投降。”她说到一半一双水瞳在框里不停打转，顿了顿又神秘笑道：“不过你需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