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总渠帅进入了老爷子卧房之后并没有着急着施法,他只是一直在看周围的环境。看了半天,他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大喊一声:“邓茂,拿法宝来!”
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胖子,他将一张黄纸拿了出来,连并一把木剑,一起递给了那位总渠帅。
总渠帅接到木剑就开始挥舞起来,那动作类似于太极,讲究的是柔和。如果是一位苗条点的,或许能称之为美。可惜,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糟蹋了这种看似艺术的东东。
舞了一阵之后,那汉子额头开始冒起了汗珠。也就在此时,他将黄纸平铺在了廖老爷身上。大喝了一声:“着!”随即,他又从腰间摸出一个葫芦,对着葫芦喝了一口水,噗地一声喷在了剑上。再然后……他拿着这沾水的木剑刷刷刷在黄纸上划了几道。顷刻间,被划之处冒出了血痕……
“啊呀!真有鬼阿!”围观的群众中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妖孽现形!”黄脸大汉又含了一口水,朝那黄纸喷去!水雾过后,一个面目狰狞的妖怪头像显现在黄纸上。那头像已经七窍出血……
“啊呀!”人群中再次爆发出强烈的议论声,胆小者已经拔腿先走。
“妖物已经被我所伤!”那大汉刷完这一套之后有点恬不知耻地高傲起来,“令尊病情已经稳定住了,但是不能根除。想要根除,还要你亲自去向大贤良师求教。看你有没有这份孝心了!”
“我一定会面见大贤良师求教的!”现在,廖淳对法术已经深信不疑,“敢问总渠帅高姓大名,渠帅恩情,廖某永生不忘!”
“我叫马元义,统辖荆、杨二州教众!”那黄脸汉子说话间就往外走去,“三天之后我会带你们北上,去见大贤良师!想入我黄天泰平道,还有三关考核,一纸文书。念在你孝心可嘉,三关考核就免了,不过那一纸文书还是要签名画押的。明天正午以前,到城南土地庙那里,我们焚香祭神,收你入道……”说话间,他已经挤入了人群。也许后面还说了什么,不过被鼎沸的人声淹没了。大家都争着抢着让马元义收自己入会,因此也一路呼啸而去。廖淳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眼下的局面他没有料到,因此也就没有机会开口。
第二天一大早廖淳就起床了,不是去县衙,而是去了城南土地庙。也许他太心急,来得早了一点,到达城南之时,那里还没有人。不过,很快这里就聚集了一班教众、民众,所缺的只是马元义等人。
日上三竿,马元义等人才姗姗而来。我们不说他迟吧,反正来的早不了。马元义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三关考核。
第一关就是年龄关,老马说了,年纪太大不适合学道;年龄太小不懂事,也不适合学道。仅仅这一条,就有近一半的来者被刷了下来,人群顿时稀松了许多。
第二关是信仰关,就是首要信奉大贤良师,入教要有黄布一块,以示黄天泰平!
第三关是文武关,这一关是次要的,要入教者展示一下自己的武艺。荆州太平道有教众十几万人,不可能只有大统领带领,还需要一些小头目。武艺高的、文采好的,自然能担当一个小头目。
三关筛选完毕的时候,差不多也快要到正午了,这个时候廖淳才快步走到了庙门口。马元义身边的杜远首先看到了廖淳,然后捅了捅马元义,俯身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紧接着,跪坐在桌案前的马元义这才抬起了头,看了看廖淳。
“元俭来的正是时候,你来执笔吧!”见到廖淳来了,马元义当先站起,将手中笔递向他,“久闻元俭文武全才,今日正得用武之地……”
“干什么?”廖淳不知道对方打的哪路算盘,“廖某人不过读过孔孟文章,粗识几个文字而已,算不得什么文采!”
“识字就是有才!”旁边的杜远随声附和道,“我们这边正缺一个笔录之人,你正好胜任!”
“笔录?”廖淳不晓得对方什么意思,“不是说让我来报道的吗?”
“你先将这些入教的人姓名家世统计一下,完了之后报个人数上来,我这就准备香案,午时祷告天地,以你为首,大家一起入道。”
“噢!”廖淳这才恍然大悟,“只要诸位放心廖某,些许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马元义正想找人代笔,此刻哪里还有不愿意之说,于是欣欣然让了位置,对身后几位道:“邓茂、杜远,你们随我前去准备香案!程远志,你负责收拢这些小头目!”
“是!”三人应了一声,个个散去了。杜远邓茂跟随着马元义而去。程远志则到人堆里找寻他的小头目去了。
统计完人名,差不多也到正午时分了。一共一千七百五十五人,囊盖了本县大半壮丁。看到这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脸庞,看到一个个喜气洋洋的神色,廖淳心中不由得一暗。这该不会是什么阴谋吧?不过他没来得及细想,时间也不允许他细想。这边人名刚刚录毕,那边香案也抬了过来。
焚香祷告,祭祀天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马元义动作娴熟,看来这一套动作做了不止一遍了。只是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扮演一个巫师的身份,看起来的确是有点别扭,也有点滑稽。大家兴许都看得出来,只是没人敢说!毕竟,这位总渠帅的确有一些抓鬼本领的。
三跪九叩之后,随着马元义双指一点,香案上那一对蜡烛噗哧一声自己燃起了火苗。底下的人看得不由得又是一阵赞叹。当然,碍于神明面前,自然是没有人敢喧哗。他们只是小声惊讶了一下,如此而已。
叩头完毕,他拿起廖淳给他的那些名单,然后开始朗朗背诵起了台词:“黄天再上,厚土在下。弟子马元义奉大贤良师之命,奔赴荆襄。经考核筛选,于甲子年正月十九日,特收……收……”这时,他说不下去了,连续在这几张纸上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又转身看了看侧后方的廖淳一眼,小声道,“元俭……元俭……”
“嗯?”廖淳不晓得马元义呼喊他何事,因而迷惑起来。
“这是多少人啊?”马元义有些尴尬,总不能让他把这些名字一一念出来吧。
“一千七百五十五人!”还好廖淳记得这个数字。不然,这仪式就要暂停了。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弟子马元义奉大贤良师之命,奔赴荆襄。于甲子年正月十九日午时,收廖淳廖元俭等一千七百五十五人入我太平教,部成一方,归于程远志任渠帅统辖,交由邓茂统帅,廖淳主刀笔,杜元主演武……”这一次总算顺下来了,还好没怎么丢人。
一系列仪式举行完毕,时辰也早已过午时。中午饭是没人管的,还要回自己家吃。这个时候的天平教还不是黄巾军,没有军队编制,也没有编制规模。不过快了,距离张角约定的起义时间:甲子年三月十五已经相距不远了。当然,这时候要起义的信息还只有几个高层领导才知道。
廖淳回到家中之后与母亲见了个礼,然后回到了后院演武场。父亲的病依旧没好,还不能下床。诺大的演武场也就稀稀落落的几个弟子在比划着拳脚。
“师兄!”见到了廖淳,丁立首先停止了比武,向他打了个招呼。
“师兄……”大家也都停了下来,纷纷向廖淳见礼。
“听说你要学法术去了?”不知道哪个师弟问了这么一句。
“大贤良师是不是很厉害阿,据说他能够上达天庭,下至地府,是不是真的阿!”又不知道是谁插了那么一嘴,“他的弟子据说都是法力通天的主呢!”
“大贤良师我还真不知道长什么样!”廖淳只得如是回答道,“我见过的大人物也只有总渠帅马元义,他的本事可了不得!”
“据说马总渠帅能够杀鬼,师父身上附着的鬼就是被他打伤的。是吗?”这句话是丁立问的,因为当时他不在场。
“真的真的!”一个在场的小师弟亲眼看到了那一幕,然后夸张地道,“马总渠帅法力通天,一张符纸包住了妖怪,然后一剑刺下去,当场就见血了……
“师兄马上也要学这种法术了,学到之后可不可以教我们啊!”另一个小师弟实在羡慕透顶了,“我就没那机会去学了,我还要留在家里照顾家人!”
“家人!?”廖淳心中隐隐一痛。自己是走了,找大贤良师学道去了,家中父母由谁照顾呢?想到此,他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师兄是在担心师父和师母吗?”丁立洞窥了廖淳的心思,“师兄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挑起这个大梁的。如果他们有丁点的差错,回来之后你尽管取我项上人头!”
“我信得过你!”廖淳重重地拍了丁立肩膀一下,“我走了之后,你就是大师兄了。师兄弟武艺方面,全靠你指导了!”
“我一定不负所托!”丁立胸口拍的当当响。尽管现在还是一介少年,但他也知道什么叫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