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淳和那一千多土著山贼经过长时间跋涉之后,终于到了山寨。当然,此刻已经是未时过半了。山寨里有他五百兄弟,还有三四千老弱妇孺。当然,这三四千人并没有受到虐待。看到这些个老人、孩子,这五百兄弟也联想到了自己家中父老。尽管以往霸道惯了,杀人如麻。但在此时,他们的心却也忍不住发酸。甚至有些人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了那些个可怜的老人、孩子一点。
看到山寨这边和谐的一幕,那女贼还是有些感动的。这群人长相个顶个彪悍,在经历了多年山贼生涯之后,现在居然还保存着一丝善念。这可是难能可贵的。但殊不知,这五百人是跟随廖淳南北闯荡过的。他们的家人被害,伤心之意是难以言表的,因此也不愿意废**子、伤人父母。
那群人或许是刚开饭没多久,还有很多人没有吃完饭呢。干粮都没吃完,由此可见,开饭真的不怎么早。看到了廖淳过来,几个小头目连忙凑了上来,连呼:“大当家好!”
“弟兄们还没开饭?”廖淳看到大家的干粮袋子都还没空,于是有此一问。
“刚才已经派人下去请大当家上山了,所以兄弟们也没吃,都在这里等您。”一个小头目不晓得廖淳这话什么意思,于是解释道,“刚才有几个小孩子实在饿得撑不住了,几个弟兄就分给他们一点干粮……”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小心,只怕廖淳怪罪。毕竟,这粮食是弟兄们刀口舔血换来的,不容许浪费。
“做得很好!”廖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人我们收编了,以后对待他们要像对待自己人一样。让弟兄们把干粮集中一下,切得再碎点,就用山寨的大锅,汲水做饭,来几锅面汤。在场所有的人不分彼此,都有得吃。”山上大约有五千人,他们将干粮集中起来也有六七百斤,做份面汤,怎么也够吃的了。
“大当家的意思是要收编这些人?”那小头目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神来。无利不起早的廖老大也发起善心来了?当年打劫商队的时候,他可是没留过一个活口阿!尽管他一概不伤平民,但也没有施舍过东西,更别说养着人家了。收编这些老幼,意思就是养着他们阿。廖老大脑袋缺根筋还是怎么着?
“都是贫苦百姓,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廖淳也是颇为感慨,“他们现在可以说是走入绝境了,赶他们出去,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如果狠下心肠驱赶他们,那和赶我们家人入南山的狗官有什么区别?”
一席话说完,没有人再说什么了。几个小头目也领着人挨个收干粮去了。这伙人基本都是廖淳的同乡,尽管他们没看到自己的家人被驱入南山的情景,但是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惨况。狗官不仁,造唾骂是应该的。自己要是再有一样学一样,那就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因此,廖淳此言一出,下面都沉默了。尽管不愿意白养这些人,但却又不忍心赶他们出山寨。
看到这些弟兄黯然的眼神,那女贼也有些不忍,道:“大家不用担心,我们在这后山开辟了很多散碎田地,每年都有一定的收成。这些个老老少少上阵不行,种地还是可以的。”她的意思是这些人不会白吃白喝的,没力气打仗,还是有力气锄地的。
“有耕田?”廖淳首先惊疑起来,“粮食自己种一些,再巡山打打猎,偶尔再劫一些,照道理你不该这么穷啊。怎么沦落到饿肚子的地步?”
“不会打猎!”那女贼很委屈,“我们这些人世代耕田为生,都懂打猎这行当。”
“那以后跟着我部下慢慢学吧!”廖淳顿时自豪了起来,“我们曾经当过几年的猎户。”
“打猎要弓箭的!”女贼惊疑地睁大了眼睛,她可没看到这些人有一个带着弓箭。这玩艺是朝廷禁品,这里也没有适合的制造材料,搞不到这些东西。
“以后慢慢学吧!”廖淳得意劲更浓,“你也学学怎么当一个不让手下饿肚子的山大王。”
那女贼明知道这句话是藐视,但她没有辩驳。山寨几千人,目前还是她做主的。她不发言,廖化说多少句收编都是白话。因此,她思索了片刻,道:“乡亲们,跟着我这么多年,每年大家都要饿上一阵肚子。我让大家受苦了。”
此言一出,整个广场都安静了下来。几千双眼睛顿时都瞄向了这里。他们都不知道这位寨主准备说什么。难道要引咎自杀?还是要引咎辞职?
广场安静了,更显得女贼说话的声音大。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如今廖化廖当家要收留我们,并许诺给我们饱饭吃!从今以后,这山寨只有廖当家,没有我关当家。他才是这山寨寨主,大家愿不愿意跟随我投靠廖当家?!”
“一切听凭寨主吩咐!”由于肚子饿的原因,下面的声音参差不齐,也不怎么洪亮。
尽管声音很小,音质也很差。但大家能够喊出,这也已经颇令廖淳满意了。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他以后要靠假名字度日了。没办法,谁叫他神经兮兮地报了个假名字呢?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那啥了……老廖此次更名,纯属自作孽。
廖淳抢了人家的地盘,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因此,他拱了拱手,道:“老廖我恬颜在这里当寨主了!但是大家请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大家的。廖某待人,向来都是一视同仁。今天我只是暂时当这个寨主,关寨主也只好先当着二当家。要是日后你们发现我的确不如她,我心甘情愿让出这个寨主位置,还让你们关寨主接着当。”他的演讲水平和十几年前相差甚远,看来的确不适合做这口舌上的工作了。
大家知道指望廖化下台是没门了,他这样说只是讲起来好听而已。谁要是把这一席话当真了,那他就是傻瓜。但如果此刻谁敢发出鄙夷的声音,那恐怕他就比傻瓜还傻瓜了。
大家都不作声,廖淳也就当他们默认了。廖淳生平最拙劣的演讲居然就这么蒙混过关了。下一步,就是做饭的问题了。干粮收集起来很简单,但是要搅和一锅干粮粥可就难了。大锅有,材火都是现成的,唯独水没有。在女当家的指示下,几个土著山贼带着廖淳手下几十个青壮到后山去了。提个水也要这么大阵仗?没办法,吃饭的人多阿,几千号人在这里呢。再说了,这饭要熬成稀粥,不然还真不够吃呢。
那边打水的走了,这边也没什么大事好宣布了,因此,广场上的人也散去了不少。廖淳部下几百人还要忙着砍树割草,因为近日内要造起房子,不然大家都没得住了。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了,这几千土著山贼自然也不好干看着。大家里里外外忙活起来,两个寨主反倒是闲下来了。
“不好意思阿,抢了你的山寨还不知道你大名呢!”趁着属下都忙着的功夫,老廖就开始和女寨主聊起来了。他现在只知道对方姓关,名字中带着一个凤字。
“也没什么抢不抢的,我自愿让的。”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见识,带不好手下,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对方问起姓名,她就有权鄙夷一下了,“我姓关,单名一个凤字!”
“关凤!好名字!”老廖只是这么一说,他也不知道好在哪里。当然,他也不会在这个话题上探讨下去的。这只是个开头,接下来的内容就和名字无关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外流浪的?和家人失散多久了?”
“和家人失散好几年了吧!”关凤也有点记不清楚了,“自从爹爹离家,我们的日子就没好过过。记得那年,家乡闹蝗灾。我们解良和周边几个县都遭灾,粮食颗粒无收。乡亲们都四散逃荒,我们一家也因为种种原因逃了出来。但是外面也不安宁,沿黄河一线都在打仗。军队扰民,老百姓不敢接近,因此我们走了小道,但是小道又多山贼。后来,过河之后,在潼关,我们遇到了董卓的败军。乡亲们被董卓军冲散了,我也就和家人失散了!最后落草在这山中,也不论年月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逃亡在外呢?”廖淳有些不明白。照她的年龄来算,她父亲离开家中的时候应该是黄巾乱的时候。那时候还会有人因为杀人而潜逃?不大可能。
“我听我娘说过,爹爹叫关寿,字长生。据说因为恶霸欺人,他看不惯,杀了那恶霸,然后远遁他乡。一走十余年音信全无,到后来我们也离开家乡了,就算有消息也打探不到了。”关凤对父亲的样貌记得不大清楚了,因此没有叙述。就算想叙述也没什么好叙述的,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既然杀人而逃,按道理应该是隐姓埋名的!”廖淳不由得摇了摇头,“恐怕是很难找到了。一晃十多年过去,就算能够再相见,恐怕也不敢相认了吧!”
此言一出,二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谈话也陷入了寂静期。坐下来就是想谈谈心,增进一点认识了解。毕竟以后是同伴了,老廖可不想同伴十余年,结果发现身边又是一个“杜远”或者让对方发现自己是“杜远”。他生命中没有那么多的十几年用来了解人。可惜,他选择的这个挖人家底的方法不是很理想,差点把人家姑娘家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