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早已不知深入大漠多远,桑海只知道坠鹰崖的西面叫做无尽漠,却不知道在这无尽的东方,这片沙城花海之地,是否也叫做无尽漠。
穿行于这片沙漠已经太久,没有建筑,没有山林,更没有人烟,他们四人一直同风沙烈阳相伴,一步一步的踩着黄沙走到这里,枯燥而麻木。如今,还是身处在这片无边的沙漠,但它此时已经不在荒凉,有黄沙塑成的建筑,有白骨化成的玉石,更有无边的花海和花海荡漾开来的熊熊火焰,现在更是见到了活人,同他们一样,为梦想而来的世外旅人。
燕云陌几人和那些九荒之人面对面的坐着,他们谈了很久,告知了相互的姓名。
“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燕云陌问道。“伤口焦黑,衣衫上的口子也是被焚烧而破,想来应该不是人为吧?”
他们两群人现在坐在一起,说到底不过是相互利用,不过是为了前方可以活命的根源。
所以,现在的交谈没必要虚伪。
崇远指着花海,对他说道:“那道凹槽,你们可看出什么异常?”
燕云陌摇头,“那黄沙中的深坑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猛兽踩踏而成,四周的花朵焦黑,黄沙凝结,应该受到了强烈的高温和挤压,而那条凹槽一直延伸到这里,就像是被一条巨蟒穿行所留。”
对面的人群沉默不语,只有崇远轻声叹道:“不错,正如你猜测的那样。前面,有一处龙穴。”
“前面的花海就是被那条恶龙所毁,而我们身上的伤,全都是被它的龙息所伤。”在崇远的身边,有一个女子低头说道。
龙,这是一种代表着极致的生物,在整个上古年间纵横蛮荒,强大到令诸雄发指。
这是一个强盛的种族,只是不知因何原因消失于世间,变成一个永恒的谜团。
令燕云陌几人感到有些震惊的是,在这片荒凉的沙漠里,竟然隐藏着一条绝迹了无数年的强大生物。
白日在远空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天神肆意挥洒出的无边光剑,从天际刺入整个大漠里,刺在他们的身上脸上,格外的刺目。
燕云陌坐在地上,靠在桑海旁边,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麻衣在风浪里僵硬的飘动,像是远处的花海里,那些沙漠玫瑰僵硬的枝干。困龙锁在他的衣衫里紧紧的缠绕着他的手臂,黑色的锁链像是一条大龙的脊骨,绕着的他手臂在衣袖里悄悄的旋转。
“崇远兄可是出自巫坛?”桑海看着对面有些病怏怏的男子,轻声问道。
九荒所属世外,同样隐藏着巫坛势力,维持着世外的异动。
世外很大,巫坛的触手同样伸的很长,分散在各地,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世外部落紧紧的握在手中。
崇远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像是有亿万星光在里面悄悄的浮现,然后又悄悄的沉入瞳仁里的黑色深渊。男子开口说道:“我们是十三个师兄弟,从小在巫坛长大,因为一些事,不得不离开九荒,身赴这片茫茫沙漠。”
“想必桑兄兄妹两人也是巫坛之人吧!”男子看着他和桑田,微笑着说道:“我能感觉到你们身上微微流动的上圣仙法。”
他的身边,那十二个男女,在听闻他的话语之后,也缓缓的抬起了头,将目光全部放在了桑海兄妹身上。
巫坛弟子无数,但可以将上圣仙法修炼到可以随血脉流动的人,却很少。而可以感知到别人身上功法流动的人,同样很少。
桑海和桑田将目光放在了男子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而对面的十三个男女,也同样看了他们兄妹两很久。
花海停止燃烧,连四周的风浪也在此时消散。
“啪。”一声轻轻的敲打声在寂静的空间响起,清晰的传入他们耳里,让他们慢慢收回目光,而后向声源处看去。
燕云陌起身,将手中的一根白骨扔在了地上,那根白骨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青光,直接集散地上的一堆白骨,没入了黄沙深处。他背上包裹背对着众人,而后说道:“各位,乘着大家现在还有些力气,还是尽快的解决掉眼下的危机吧。”
他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去。
雪铭和桑海两人也起身跟着他的身影走去。
崇远和其他十二个来自九荒的巫坛弟子靠在黄沙凝成的墙壁上,双眼明亮,他们看着那根半截插在地上打散一堆骨架的白骨,再看看离去男子的背影,沉默许久。
这两处坐落在沙漠里的沙城像是两座荒废万年的古城,沧桑而没落,但依然不失辉煌,当中的无边花海将两座沙城隔在两侧,而过了这座沙城之后,那无边的花海也渐渐的消散,淡出了他们的视线。
这里已经相隔崇远所说的地方很近,燕云陌四人走在前面,那十三个九荒之人走在他们身后,看似紧密的一群人,却都各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里不在有花海,不在有沙城,不在一览无余,但是依然一片荒凉。
黄沙堆积在眼前,塑成无数座荒凉的山峰,坚硬如铁,光秃秃的一片,山峰上未着寸草,丝毫不比这片大漠多出多少生机。
黄沙沉积在地上,就像是大禁边疆塞北的冰雪,将万疆染成一个颜色,洁净而严肃。
四面的大山磅礴,当中的这片环境里并没有沙漠里惯有的大风,倒是相较于坠鹰崖方圆要安静的多。
安静是一个意义很多的词语,一般指肃静、安定平静,但如果从人的心情来讲,那么安静就有了一种孤独感,一种可怕感,一种悄然产生的茫然无措。
这片环境很安静,没有一丝的杂声,所以慢慢导致他们的内心跟着压抑,跟着周围一起安静,导致他们看着四周荒芜的沙丘山岭,慢慢感觉到可怕,感觉到一种茫然的恐惧。
雪铭和桑田两个人牵着手,紧紧的跟在燕云陌和桑海身畔。
没有人看到,在燕云陌的衣袖里,困龙锁上的黑雾在慢慢消散,原本漆黑的颜色正在慢慢的变红。
慢慢变的血红,变的像血一样的鲜红妖异。
像是有无数的血液,正在从锁链里流淌而出。
燕云陌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男子说道:“这里,就是你所说的地方?”
崇远取下背后的长剑,抬头看了四周一眼,而后回答道:“对,就是这里。前面的那座山腰处,有一个岩洞,在岩洞深处,有一口与龙相伴的神泉。”
燕云陌看着他,问道:“龙涎水?”
崇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正是龙涎水。”
他说完,便不再言语,因为他知道,对面的男子既然知道龙涎水,那就不需要他再做过多解释。
他将长剑横在手中,轻轻划破指尖,血液顺着伤痕滴在剑刃上,他扯下身上的一块衣角,粘上鲜血慢慢的擦试剑身。燕云陌几人看着他的动作,皱眉不语,他身边的其他人也像是早已见怪不怪,并没有觉得多少好奇,只是在他割开指尖的时候,那些人却都郑重了起来,因为他们深刻的明白身边的这个男子的习惯。
在一般情况下,他只会用袖口擦亮剑身,只有在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情况下,他才会割开指尖。
他将十个指头全部割开,鲜血滴在剑刃上,像是刚刚划过敌人的脖颈,正在品饮那抹甘甜。血流满剑,红的异常,将他擦拭剑身的那快衣袖布都慢慢沁湿。
用十指血喂养剑身,这种煎熬,是一般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因为十指连心,他虽然割的是手指,但是用的却是心头血。
那柄剑在他的手中沉寂,剑刃在他的擦拭下变的越发的明亮,剑身上蕴涵的冰冷气息越来越浓,将他的手指都似乎慢慢冻的苍白。
燕云陌看着他手中的长剑,那柄越来越亮的剑身上所蕴涵的杀气和着满天烈阳混肴,化为冰冷的寒潮刺入他的眼中。
雪铭看着他们肃杀的神情,微微摇了摇他的肩膀,小声问道:“什么叫龙涎水啊?”
燕云陌回过神来看向桑海和桑田,他两人也是一脸的茫然。燕云陌解释道:“传说中的龙族虽然强大,但却并不团结,这就像强大的人类一样,都喜欢独来独往。龙族天生异力,在远古时代少逢敌手,所以每条龙都是骄傲的,它们在出生时就会独自待在自己的巢穴里。在他们出生时,会有天材地宝相伴而生,而龙涎水,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