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云泛起鱼肚白,屋前山顶上,白雾慢慢升起,缭绕在整个部落四周,像是仙府外的神辉。
沿着部落外的竹林看去,溪中水如玉带,如小时候的儿歌欢快的远去。溪边有人影矗立良久。
“巫坛高手不尽,可以去鬼雾峰的人很多。”
“巫坛虽大,可是却不见得都有你合适。”
“我只是一介凡夫,不如你所说,更不如你们巫坛。”
“我都相信,你怕什么?何必妄自菲薄,你是真的怕死呢?还是怕你自己心中的梦破碎,若你连这个都搞不清,都不敢正视,那你就妄为燕氏之人,也何必去自欺欺人,假装去找仙台。若是这样,之前的话当我没说。”
雾气漫上溪边,一道人影在雾气中远去,背影飘忽不定,时而却稳如泰山。交谈到此结束。溪边上还在矗立的男子面无表情,他的目光看着远方背影,良久不曾移开,直到雾上溪边,直到雾气盖住他的脸。
他在溪边坐下,溪水冲击着岩石哗哗作响。像是之前男子略带嘲讽的话语。
可是,梦碎了。要如何圆。
蜃楼部落中心,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地面由白色的岩石砌成,古朴大气,有种来自远古的荒凉之感,同大禁皇宫的奢华相比,显得更为沉稳。
清晨还未过去,这里的天也被雾气笼罩,目光的前沿只有尺许范围,有老人站在空地中心举目沉思,雾气在他身体外缭绕,像是他平稳的呼吸。
他看着前方很久,许久才回过目光轻声说道:“晚间就要祭礼了,去年的这个时候,蜃楼大地已是皑皑白雪,如今来看,此时春景却是要好很多啊。”
他语带叹息,像是在自言自语,然而那雾气深处,却有另外的声音响起。
“是啊,外界谁人想到,世内的一年四季在我蜃楼却是一年一季?”
老人眉头微锁,似有疑虑一齐浮上心头。“你决定好了?”
“恩,就等他的回复了。”
雾气很大,如是有无尽阴霾笼罩。
老人迟疑片刻,最后缓缓才道:“你那么有自信他一定答应你的请求?”
来人在雾气中不见身影,只有声音悄然传出,带着绝对的自信与笑意。“我和他是一类人,我能明白他心中所想,他会同意的。”
“燕氏啊,看来有些传说,他是不知了。”老人摇头,目中流露的惋惜之情毫不掩饰。
清晨的大雾慢慢散开,晨光穿过空隙照在来人身上,驱走所有迷雾。来人向老者微微拱手道:“桑海见过前辈。”
老人点头。“都为巫坛之人,这些凡俗礼节以后就省了吧。”
原来,那雾气中的来人便是桑海。雾气向外散去,目光所能触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晨光透过云层照到屋顶,令整个部落蓬荜生辉。有鸟叫声欢呼雀跃,像是蜃楼大地上的男男女女,祥和而温馨。
“九荒的雪莲开了,天澜的先果熟了,而我蜃楼的幽梦还未醒来,我世外沉睡百年,很多人连仙台的路都忘了。”
桑海走上前,老人看着他平静的说道。世人莫不迷茫,有人贪婪金钱,有人沉迷权力,也有人执着感情,更有伟大着执迷于梦想,这是人活下去的动力,是文明繁衍的基石,这些都是人性的欲望使然。而当有些人在沉静荒废中度过太长的岁月,他的很多性格欲望就会被岁月慢慢收紧,从此忘了理念忘了追求,随着年长,随着麻木,时光在心灵上的刻痕越来越深,直至慢慢消沉,甘心认命,之前的稚气和棱角被慢慢磨的光滑,对所有事也都变的越发平静,越发死寂,少了儿时的好奇和大惊小怪,只是跟着流年的圈一圈圈的转,久之被人定义为成长,从此度日如年却总是日复一日,有时会想起改变,却从来不曾改变。
自从百余年前大禁一统天下,人们便开始沉睡,忘了仙台梦,忘了世外人。
桑海抬眼,晨光有些刺目,金光像是在云层中炸开,却被在瞬间定格。“鬼雾峰会是一条通向天堂的捷径吗?”他向老人问道。
老者满头银色的头发飘扬,他看着光霞深处,像是入迷了一般,许久他才转过目光回应道:“其实有些事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就如同鬼雾峰一样,它有没有通向天堂都无所谓。”
“是么?”可是我却觉得心中有些隐痛。桑海轻声自问,却又沉着有力。
老人闻言看了他一眼,不在开口。
雪铭陪桑田去采药了,蜃楼的山谷里有很多绝世药材,有的在外界已经绝迹多年。
燕云陌站在树下,枝叶搭在他的肩头,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的身上,有些许恬静。
“今夜就是礼天祭祀了吗?”
桑海站在他身边,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他摘下一朵树上的小花拿在手里把玩。“时间过得很快,你来蜃楼也多日了,明天便是世外的重阳节,而在每年的重阳节前夕,便是我世外的祭礼。”
“从这里到鬼雾峰,要多久?”
“部落以南,百里之外便是鬼雾峰,以你我的速度,中午出发晚间就能到。”
“那么,便出发吧。”
桑海点头轻笑,眉间有一丝喜色,那朵花在他的手间转动,顺着他的手指飞向天空,且越飞越高,贴着云层一路向南。燕云陌看着天空,目光微微一紧。
蜃楼南面,地势较为平缓。燕云陌和桑海已经出发多时,此时正穿过一片密林,疾驰而去,这世外的良驹掀起一股大风吹向两边,马蹄所过之处,满地烟尘。
燕云陌身为将士,自然对马很是熟悉,世外珍宝无数,这两匹马可以比肩大禁四大将军的战马,饶是他,也感觉到几分惊喜。这马自然是从桑海手里来的,巫坛镇守世外,手中的力量积累了千年,让他觉得越发的神秘与强大。
“燕兄,看见前面的那处雾霭了没有?”桑海的声音传入他耳里。
燕云陌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远处的天边下,山峰叠叠,也许是黄昏临近的原因,有雾气缭绕在远方,让人看不真切。
蜃楼部落中心,之前的老人还在原地站着,如此一天,不知道他期间有没有离开。他的目光看着天空,云层在他眼中变幻莫测,如两道疾驰的人影,在空地上前行。在他的瞳仁上,有一朵小花在缓缓的飞转,在云层下方始终不曾落下。
桑田和雪铭坐在树下,清风吹来,将树上的花朵轻轻吹落,落满她们的头顶玉肩。雪铭捡起一朵小花盯在其上,神色有些失落。
“你是说燕大哥和桑大哥去了鬼雾峰?”
桑田看着她手中的花瓣,沉默着缓缓点头。
“好像很诡异的地方哎。”见她不语,她蹙眉问道:“是不是很危险啊?”
“自然很危险了,从没有人在月圆之夜离开过鬼雾峰。”桑田轻轻回答,神色亦有些失落和担心。
“怎么办,以后谁陪我去找仙台啊!”她将手中的花瓣使劲的捏碎,仍在地上。
桑田闭眼,清风在她手间流动,瞬息万里。许久,她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冥河了吗?
蜃楼,南方。
“哪里就是鬼雾峰吗?”他向桑海问道。
前面的男子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远处的雾霭,他回答道:“不,那只是一处幻景,你所看到的在这里并不一定真实,在那里真正存在的,其实是一条河。蜃楼的先辈和巫坛的老人称那里为冥河。”
燕云陌沉默。
冥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