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思嘴上附和着姑父,可是心下却生出了许多疑问:“武当派与鸣剑山庄可谓同气连枝,往时只要一方有难,另一方则断不会袖手旁观。可是这次楚生出事屹今已有月余,江湖上早已人尽皆知,加上自己之前广发英雄柬,就连远居塞外的罗天赐都能收得到,为何武当山方面却一直悄无声息?这当真是蹊跷的很!现在想来,会不会武当方面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而且那聂真说出修罗门的人将志睿掳去武当山的时候,那语气竟是说得那么胸有成竹,就好像武当山早已被他们占据了一样,莫非......”
顾慕思的思绪越想越乱,忽有一种不祥预感笼罩心头。可是她又不敢将心里疑团说将出来,生怕一旦说了会打击到大家的士气,脸上只装作平静如常。半响,顾慕思朗声说道:“如今事情尚且弄不清个所以然来,咱们空在这里猜想也只是徒劳,大伙儿还是先回庄歇息去罢!”
她是此间主人,说的话又正合各人心意,当下叶万华带头应了一声,其余人等纷纷展开轻功,循着来路往庄上疾奔而去。这些人当中论起轻功自是罗天赐与顾慕思最高,只是此刻罗天赐伤势剧烈,根本不能发力奔驰,顾慕思也对他伤势很是担忧,只好堕在他身后照应着他。
二人沿着山路徐徐而行,走了许久,各自都怀着心事默默无语。罗天赐忽地踩在了一处软泥之上,脚下一滑便要摔倒,顾慕思慌忙挽住了他的臂弯,失声道:“啊呀,山路难行,你小心些。”罗天赐只觉一阵尴尬,苦笑道:“当真是豪气干云不复存呀!如今战狼倒变成病猫了,还要劳烦白夫人你来照顾。唉!”
顾慕思道:“莫非你我之间还存在着这许多讲究么?难道便只许你舍身救我,却不许我照顾你一次?来吧,我扶着你走好么?”
罗天赐陷于沉默,片刻方自一叹,道:“还是我自己走罢!”说罢,轻轻将顾慕思挽着的手挣脱了开去,竟不回头,大踏步迎着山风独自蹑蹑而行。顾慕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道:“十多年了,我竟还不是能完全看透他心中所想,唉,他有时的确是个英雄豪杰,有时却又觉得像个琢磨不透的孤僻怪人......”她稍一失神,罗天赐的背影已去得远了,顾慕思回过了神,不禁叫道:“天赐,你走慢点儿,等等我。”连忙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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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已微微泛起鱼肚白,隆冬时清劲的山风只吹得人脸颊生疼。叶秋萍婀娜的身子倚在门上,任由那刀似的冷风吹拂着她那吹弹得破的肌肤。她已经整夜未睡,一双美丽的秀目中竟布满着红丝,此刻她心里正在忐忑不安,在默默祈祷着:“呀,爹娘、表姊他们打退敌人了么?罗大哥此刻不知道是吉是凶?老天爷呀,请你保佑罗大哥吉人天相,他已吃过许多苦了,希望他以后能永远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想起罗天赐,叶秋萍脸上泛起一片潮红,更将她的脸庞映衬得娇美无俦,她又想道:“本来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相识的时日也没多久,却为何我心中翻来覆去都是他的影子?呀,他待我便如妹子一般,可是抚心自问,我真把他当做是大哥了么?唉......他最爱的人是表姊,而表姊又是那么的优秀!能做他的妹子,难道我还不能感到满足么?”
正自胡思乱想,这时“鸣剑山庄”的大总管老刘已走了过来,说道:“秋萍小姐,外面风大,还是回厅内坐罢!”他声音很低,可还是把思潮起伏中的叶秋萍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心口,道:“啊呀,是刘伯伯么?怎地你走路无声无息的,还真被你吓了一跳!”
老刘听得叶秋萍言语略带责备,忙垂首惶恐的道:“请小姐莫怪,老奴是个粗鲁下人,把小姐吓着了当真该死!”叶秋萍心地良善,见这老刘白发苍苍一脸忠朴,如何忍得下心去责备他?忙道:“老伯伯你不要这么说,你是山庄的老臣子,莫说是我,便是我爹我娘都是将你当作长辈看待的。你也不要老奴老奴的自称了,当真是折杀我这个后生小辈了。”
老刘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黄牙,说道:“秋萍小姐宅心仁厚,把我们这些下人都当作亲人一般看待,老奴心里感激不尽哇!只是在老奴看来,主人便是主人,奴婢便是奴婢,这尊卑是切切不能乱了的!”
叶秋萍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老刘又说道:“秋萍小姐你一夜没睡,看来也累的很了,还是先安歇去罢!”叶秋萍低头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罗......爹娘还有表姊他们还没回来,我如何睡得着?”
老刘忽又咧出满口黄牙,笑道:“小姐放心好了,庄主夫人还有姑小姐夫妇的本事大得很,再加上那位罗少侠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老奴相信他们必定能够打退修罗门那些恶贼,顺利救出志睿少爷的。”
叶秋萍心道:“怎么他好像对许多事都瞭如指掌似的,看来这刘伯伯也非寻常人物!”听得他提起罗天赐,连忙问道:“刘老伯伯你也认识罗大哥么?”
老刘正要回话。便在这时,只听远处有声音传来,二人张目看去,只见两道身影往庄上疾驰而来,到得临近,已然看清楚是叶万华夫妇回来了。叶秋萍大喜,叫道:“呀,刘伯伯。是我爹娘回来了。”老刘也是欣喜不已,连声道:“呵呵。老奴说得没错罢?你爹娘安然回来,想必是已经打败修罗门那帮恶贼了!”
说话间,叶家夫妇已双双奔到庄前,不等他们入厅,叶秋萍已抢了出去迎接,兴奋的叫道:“爹爹,娘亲。你们总算回来了,可真真想死女儿我了!”
此刻叶家夫妇已是满脸倦色,可甫一见到女儿也觉欢喜不已,顾凌云将叶秋萍搂住,在她额角亲了一亲,笑着道:“娘也放心不下我这个宝贝女儿呀!”母女二人紧紧的相拥,虽说只是一夜之别,可这短短的一夜相互之间的牵挂却胜过了久别数年。
叶万华脸色却略带凝重,忽道:“秋萍,咱们昨夜下山之后,庄子上面没发生什么变故罢?”
叶秋萍答道:“昨夜庄子安静得很,我与刘伯伯守在大厅,张姆妈在内房照顾着彤儿,另外侍剑、邀月二位妹妹带着庄上会武功的家丁把守着庄子各处要道。我们也紧张得很,幸好还是一夜平安。”
叶万华点了点头,转而向老刘道:“老刘,这次真多亏有你照应着。秋萍这妮子年少识浅,若不是有你在我还真放心不下。”
老刘欠身作躬道:“姑爷哪里话来?老奴这条贱命早已卖给了鸣剑山庄,故老庄主与白庄主夫妇又对我有如亲人,如今山庄有事,莫说老奴只是略尽了绵力,便是舍去了这条老命又有何惜哉?” 正自说话,这时候庄鲁鹏及“白云堡”赵、温、孙四人已先后回到庄上,唯独却未见罗天赐与顾慕思的踪影。叶秋萍举目四顾,心里好生焦急,本想向母亲相询,忽又想起之前所挨的那记耳光,不禁把将要吐出的说话收了回去。便这样过了半个多时辰,顾、罗二人还是影踪杳杳,叶秋萍终于忍耐不住,对母亲问道:“我大哥和表姊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只见顾凌云不满的横了女儿一眼,然而她终是个性子直爽的江湖儿女,心里藏不住话,还是说道:“哼!你那姓罗的大哥身上伤得不轻,你表姊落在后头照顾着他呢!”
叶秋萍听见罗天赐“伤得不轻”,更增添了几分忧虑,眼见其余众人已纷纷入到厅内,也没谁注意到她,便正要偷偷下山去寻觅二人,恰好这时候罗天赐与顾慕思正一前一后的向山上缓缓走来,叶秋萍心头大石方自稍稍放下,忙快步的奔了过去,叫道:“大哥、表姊。”只见顾慕思与罗天赐神色疲倦不堪,都没有说话,只点头致意了一下。叶秋萍骤见罗天赐一身衣裳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差点吓得晕了过去,身子晃了一晃,勉强站住,带着哭腔的道:“呀,大哥,你身上怎么全都是血?”
罗天赐惨然一笑,打起精神说道:“妹子放心好了,没什么的,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你大哥壮得就像头牛!流这一点点血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