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伙计大多是势利之人,见到这白花花的银子,立时便换了嘴脸,陪着笑道:“够了,够了,够有余了。不知道大爷还有何吩咐?再要些好酒好菜么?”
罗天赐正要说话,那杨星宇却早抛出了一锭大银,道:“不劳兄台破费。小二哥,麻烦你打二十坛上好高粱红来!嗯,另外还要两只大海碗!”
那小二唱了个诺,便径自去了。却见书生向罗天赐与叶秋萍各自拱了拱手,问道:“是了,未知兄台与姑娘怎生称呼?”
罗天赐还了一礼,笑道:“在下罗天赐,江湖中人称‘魔刀战狼’的便是。”他说完这话,双眼紧紧的盯在了杨星宇的脸上,观察着他的神色。不料杨星宇却像从来没听过这名号似的,只欠了欠身,说道:“天赐......天赐,蒙天之赐,呃......不知这位姑娘......”
叶秋萍抿嘴一笑,学着他说话的腔调说道:“本小姐姓叶,芳名秋萍,秋水伊人的秋,水中浮萍的萍!”
杨星宇自言自语的道:“嗯,秋萍,秋萍。呀,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顿了一顿,又吟道:“腌蔼青春去,苍茫白露稀。犹胜萍逐水,流浪不相依......好,好诗意,好名字!”
叶秋萍看到他摇头晃脑,一派酸腐的模样忽地忍俊不禁,忍不住格格娇笑起来。罗天赐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这时那小二已招呼了几个伙计将二十坛上好高粱红搬了过来摆放在地,又将两只粗瓷大碗分别放在二人面前,满满的各自筛上,鞠躬行礼道:“客官,酒来了,还有其他吩咐么?”
罗天赐从怀中摸出些散碎银子塞到小二手中,道:“没有其他吩咐啦,辛苦小二哥了。”
那小二得了赏钱,不禁笑逐颜开,又对着二人作了个揖,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若没有吩咐那么客官便请自便!”说罢,欢欢喜喜的退了下去。
罗天赐端起酒碗,朗声说道:“杨公子,罗某便先饮为敬了!”说罢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咂嘴赞道:“端的是好酒!”忽见杨星宇举着酒碗脸露踌躇之色,不禁又问道:“杨公子怎地不饮?是不是嫌这里的酒不好?还是嫌罗某这种饮法太粗鲁?若是公子不喜,咱们便换个小小酒杯罢了!”
杨星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罗兄这种饮法显得豪气干云,正是男儿剧饮之道,也正合小生心意,哪有不喜之理?只是你我饮得痛快,却不免要冷落叶姑娘了。”他眼望叶秋萍,目光展露抱歉之意。叶秋萍倒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杨公子不用客气,我不会喝酒,这里有的是菜,你们喝酒我便吃菜,加上听你们说话我也觉得有趣,绝不会闷着的!不过我得提醒杨公子你,我大哥可是自小在酒缸里泡大的,这酒性烈,你和他拼只怕会输得很难看。”
杨星宇哈哈大笑,忽地举起碗来,将酒一口喝光,对罗天赐说道:“能与阁下这般人物对饮一场,便是喝死也是死而无憾了!”
罗天赐笑道:“我这妹子将我夸得大了,今日醉倒在这里的只怕是我呢!来,杨公子!是龙是蛇,谁强谁弱,今日喝过便知!”他蓦地豪气勃发,将两坛酒一并摆在桌上,蓦地手掌一拂,将坛口封泥拂去,又将两只粗瓷碗斟满,举起酒碗朗声道:“杨公子,今日你我萍水相逢,甚觉投缘,来,我再敬公子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罗天赐将空碗一翻,将碗口向杨星宇亮了一亮,道:“杨公子,又轮到你了。”
杨星宇应了一声:“罗兄好豪气!”忽地右掌在桌上轻轻一拍,这一拍看似无声无息,却暗自加了内劲,只见碗中酒水被他真力一激,顿时化为一股酒柱向上溢去,杨星宇霍地站起,陡然猛吸口气,那股酒柱已被他尽数吸进了肚里,他悠然坐了下来,叹道:“久闻这龙腾楼的高粱红远近驰名,今日一尝果是名不虚传!”
叶秋萍初见杨星宇时只觉他温文尔雅,料他喝酒必拼不过罗天赐,怎料瞧他两碗烈酒连气喝下,竟是脸不改色,气度仍旧雍容闲雅,方知罗天赐所言非虚,不禁暗暗咋舌:“呀,大哥说得没错,这个白脸书生果真是深不可测!”她这时反为罗天赐担心起来,怕他拼酒未必是那书生对手。
却见罗天赐又在两只空碗中筛满了酒,他端起了酒碗却又放了下来,忽摇头轻笑,眼中却又嘲笑之意,杨星宇一时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得问道:“罗兄,你这是?”
只见罗天赐正色说道:“杨公子的酒量很好,文才很好,武功也很好!只是在下心里认为比武就是比武,饮酒就是饮酒,两者何必混淆?适才切磋武艺时公子留了一手,嗯,那当然也无妨,只是如今你我本是开怀畅饮,把酒言欢,公子又何必再将你那绝世武功显摆出来?”
他说话时脸带愠色,微微露出不悦之意,杨星宇不禁一愕,旋即笑道:“原来罗兄始终怪我心意不诚!好,好!的确是小弟的错,我自罚两碗好了!”说罢连斟两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罗天赐看他饮完,始自恢复笑意,说道:“罗某是个粗人,说话不懂得修饰,杨公子包涵则个。”
杨星宇笑道:“罗兄哪里说话?小弟生平就爱结识似罗兄这般的英雄豪杰,今日不必多讲,不醉无归就是了!”
罗天赐听他说得诚恳,心中觉得喜欢,又是一碗喝干。二人意气相投,当下更不打话,你一碗,我一碗的对饮,只半个时辰,彼此已喝了三十来碗,那二十坛高粱烈酒将近去了一半。罗天赐心下暗赞:“好个书生,这般瘦弱之躯竟能连气饮下这许多烈酒而脸不改色,我倒有点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