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赐也看得出叶知非对自己虽有好感,然而终究也是藏了一点戒心,并非绝对的信任,他心想:“看来这人也并不简单,他的城府好深!”,当下说道:“叶兄对在下有疑虑也是正常得紧,毕竟‘魔刀战狼’这个名号在正派人士心里不大受落,亦曾自作多情的打过白夫人的主意,说到底了还是白庄主的情敌呢!你不信我我也绝不怪你。既是这样,我这便离开房间,叶兄将事情告知刘总管也是一样的。”
这句说话罗天赐说得恳切之极,倒无半分虚伪矫情之意。只见叶知非低头沉吟了一会,便说道:“不,罗兄你误会在下了,小弟并非信你不过,只是这事事关重大,不由得小弟不谨慎一些。”
罗天赐正色道:“叶兄,罗某虽非武林正道上的人,却自问也算得上是个说一不二的铮铮汉子,我若是不怀好意,也就无须救你回来,更无须冒险与‘修罗门’作对了!”
叶知非听罢不禁脸露惭色,道:“罗兄,抱歉了!是小弟多心,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嗯,我便说了罢!楚生他......他如今正被困在了少林寺里。”
此言一出,罗天赐与老刘都是惊喜交集,惊的是少林寺乃是天下第一大门派,名头尚在武当之上,寺内高手如云,又如何会被“修罗门”用作囚禁白楚生之地?而寺内高僧对这事似乎又不管不顾,此中关节实在大有蹊跷!喜的却是白楚生的下落总算有了确切的消息,最起码也知道他如今是性命无虞。
只听罗天赐又追问道:“叶兄,在下之前闻说你失陷在西域,那白庄主也是为了这个方才动身前往,以致下落不明的。如今却为何又被困在了少林寺里?叶兄你又是如何得以脱困赶来这里的?”
叶知非这时脸现悸色,眼神中略带着恐惧,半响方道:“这事说来话长,个中曲折原委我也弄不清楚。当日我确实被修罗门的人囚在了西域贺兰山中,后来也的确知道楚生赶了去救我,我也想方设法的去寻他踪影,只是直到如今,我也并没有见到他一面。”
罗天赐与老刘听到他说的话,不禁心中一愕,他们也万万没有料到叶知非竟与自己一样都在苦苦寻觅着白楚生的影踪,这时只听叶知非续道:“那修罗门的老巢便在宁夏与蒙古交接的贺兰山上,我在那里被困了约莫半月有余。有一天趁着他们的防守稍松便杀了他们许多守卫逃了出来。开始时是打算先寻着了楚生再重新召集中原的豪杰再去讨伐那修罗门的,但后来却在一个同道口中得知原来楚生他也失陷在修罗门的人手中!我焦急之下,便冒险再次潜入他们的巢穴-----这次我是易了容的,他们倒没有认出我来!可是我翻遍了整座贺兰山,却也没有找得到楚生。后来我逮到了一个他们的守卫,逼问这下方知楚生已被转移到了嵩山少林寺!”
叶秋飞这连气的说话,禁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子,终于平复下来,继续说道:“我一知道楚生身在少林,便在贺兰山下的牧民那里雇了匹上好快马立即动身启程,跑了二十多天方赶到了嵩山。上得山后,马上乔装成寺内的烧火杂役混了进去,又在寺中打探了五六天,方探清楚了楚生原来被囚在达摩堂的地窖密室里,我异常担忧楚生的境况,便决定当晚便动手营救!”
叶知非说到这里,呼吸渐变加速,声音也似微微变了,显出对当晚发生的事情犹有余悸,罗天赐在一旁听着,也不禁耸然动容,事关这事关系着白楚生的性命、鸣剑山庄的兴亡,更重要的是关系到顾慕思与白彤母女将来的命运,怎不教他紧张担心?只听叶知非继续说了下去:“当晚潜入达摩堂,很快便有两个黄衣僧人发现了我,正要喝问,我便抢先出手将他们点倒,顺便将他们哑穴闭了捆了起来!我在整个达摩堂仔细翻了几遍,终于发现了地窖机括所在,原来那地窖开关就在大殿正宗达摩祖先像的头顶,只须伸掌往那神像头顶轻轻一拍,那地窖入口便自然可以打开。我按着法子照做,在达摩头像的顶门拍了一掌,立时便听得“哗喇喇”的一阵急响,只见大殿中间的六七块地砖蓦地翻了开来,现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入口!我从神台上跃下,正要往地窖入口走去,便在这时,突然见得三个身穿灰色僧衣的和尚从地窖中跃了出来,他们话也不说多句,便各持兵刃齐齐向我攻来!”
叶知非顿了一顿,又续道:“这三个和尚一个使双环、一个挥长鞭、一个舞两把短戟,一出手都是招招致人死地的阴狠招式!我与他们打了许久,心里面是越想越觉惊奇,这三人武功都很高,用的却都是邪派的阴毒功夫,与少林派刚阳正大的武功路子截然不同,我叶某人在江湖中行走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可也对这三人的招式一无所知!更为可怕的是,这三人除了武功厉害,相互间步法配合得也天衣无缝,似是一套极为犀利的阵法。当时那三僧绕着我走马灯似的乱转,我竭尽全力想要寻他们阵法中的破绽,却根本无隙可寻,只有一筹莫展的份。
我与他们斗了一会儿便已渐感吃力,又咬牙坚持了一阵,手中的长剑终于被他们夺了过去,身上也被他们伤了七八处,正当我自忖必死的时候,只听大殿之后的内堂中有个人说了句:“停手,放他走罢!”这人声音不大,可是语气中极有威势,那三僧对这人的说话竟仿佛奉若圣旨,便停住了手跃了开去。我趁着他们稍作停顿的当口,拼命冲出了达摩堂,趁着夜色掩映下逃下了山。下得山后,寻着了先前所乘的快马没命似的往雪峰山便赶来!”
罗天赐听罢叶知非的叙述,心里仍有许多疑团未解开,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忽问道:“叶兄,你与那三僧交手的时候,有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面目?譬如年岁、身材、相貌等等。”
叶知非想了想,答道:“这三人均是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僧人,身材相貌好像都差异不大,也无甚特别起眼之处,只怕少林寺几千僧人里面,与他们相貌相似的都为数不少。”
罗天赐“哦”了一声,心里忽然想起江湖中相传的一个名号来,于是问道:“叶兄,你听说过‘东海三魔’这个名号么?”
叶知非闻言身躯一颤,喃喃道:“东海三魔......东海三魔......呀,罗兄你说这三人不知是不是臭名昭著的东海皮岛勾魂、夺魄、索命,三个魔头?”
罗天赐沉吟道:“很像是的,不过我也不大敢肯定,这东海三魔是女真族人,盘踞辽东皮岛多年,虽说是凶邪之徒,然而三人的性子却都是我行我素,从不会看别人脸色行事的,如今却又竟被‘修罗门’收纳了去!更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又对叶兄所说的那个躲在内堂的人言听计从?”
叶知非若有所思的楞了半响,忽说道:“这个小弟确实也想不通!嗯,罗兄下一步不知作何打算?”
罗天赐笑道:“还待怎样打算?当然是去救白庄主了。哼,此刻的少林寺即便是龙潭虎穴,我罗某也决意闯上一闯了!”
叶知非拇指一竖,大声说道:“好,好!罗兄果真也是个豪气干云、忠肝义胆的铮铮汉子!”随即黯然道:“只可惜小弟我不争气,没法子与你并肩而战了,只不知罗兄你几时动身?”
罗天赐道:“这事只宜尽早,迟则生变。小弟之前也受了些轻伤,打算将养两日便即刻启程。”
叶知非脸露担忧的道:“既然罗兄身上也有伤,那不如再等上十天八天,待小弟康复些许便一同前去。”
罗天赐傲然道:“罗某我也是从刀山油锅里面打滚过来的人。人言猫有九命,只怕我比那猫还多上一命!叶兄也无需为我担心,在这里安心养伤便好。”
叶知非见罗天赐执意甚坚,知拗他不过,正自沉默,这时只见侍剑端着一盘子饭菜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她未进房门便先已探头探脑的往房子偷看,但见叶知非已穿戴齐整,方自放下了心,轻轻走进来向叶知非道了个万福,道:“叶相公,饭菜都已准备好了。刘总管吩咐过,你身上有伤,吃不得酒肉,便只好备了些素菜白饭给你。邀月姊姊正为你收拾房间,待会儿叶相公用过膳了,便请过去安歇。”叶知非对侍剑点一点头,笑道:“有劳二位姑娘。”罗天赐见诸事妥当,遂对叶知非说道:“叶兄,那不打扰你用膳了。小弟这些日子待在庄里实在气闷,想出去走走,顺便也谋划一下此去少林寺救人的方案,你自便就是!”说罢,暗中向老刘打了个颜色,转身向房外走去,老刘也会意,便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出房间。
二人快步走出大厅,罗天赐便立即吩咐老刘去准备一些随身衣物,以及路上的盘缠使费。妥当后,又用一个大包袱将这些物事包好,遂叫老刘自去做事,自己却缓缓步出庄门随山乱逛,一直瞎逛到中夜方才回转山庄歇息。
如是者过了两日,到得第三日清早,罗天赐天未亮便爬起床来,他盘膝运了一会儿内功,只觉之前所受的内伤已完全痊愈,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只隐隐听得山下鸡啼,便跳下床去,将床头包袱挂在肩上,又将所用的短刀用布包好插在腰带上,匆匆写下一张纸条交待老刘他们看顾好山庄及叶知非,随即便展开轻功径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