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顾慕思方才连刺几剑,均是务求速战速决。所以每一招攻出都用了十足的内力。鸣剑山庄祖传的“蛟腾剑法”本是凌厉刚劲的剑法,使剑者以气御剑使出的招式都是威力惊人,但同时也极耗功力,因此山庄历代庄主对敌之时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用这剑法。顾慕思只因身中毒气,要急于迅速毙敌,只好铤而走险。她剑法虽强,但论到内力还比不上丈夫白楚生以及郁松子等一流高手。是以真气激荡之下毒性加速发作,此刻已是危在旦夕!
段鹏飞狡猾之极,他在顾慕思身边不断绕圈,不时飞出一爪,飞到临近时又突然收回!顾慕思勉力挡了几招,眼前已经一片模糊,还想强行提气却哪里提得起来?只觉身子一软便要晕倒,只好以剑支地吃力的撑着身体。杜彬眼看段鹏飞就要得手,大声叫道:“好啦,好啦!她已支持不住,老色鬼你别伤她性命,把她点昏带回去给主公好了!”
段鹏飞桀桀而笑收住脚步,缓缓走到顾慕思面前,骞地骈指点中她的“耳门穴”,只见顾慕思双眼一翻,便趴在雪地上昏死过去!
杜彬轻轻一笑道:“老色鬼,你要摆布她便早点完事,别误了大家时间!”
段鹏飞早已心痒难挠,急声催道:“我做那事不喜别人打扰,杜老哥识趣点儿,改日小弟请你饮酒!”
杜彬“哼”的横了他一眼,径自走了开去。段鹏飞看他走远,口中“嗬嗬”连声,伸手便要去抱地上的顾慕思。
正在这个当口,山谷之中骤然响起一声长啸,这啸声仿似狼嚎,萧索凄凉至极!段鹏飞打了个突,心里陡然间有点发毛,不过他色胆包天,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并无人迹,想是山中狼叫,当下也不以为意,伸手便去撕顾慕思身上衣服,孰料他手指尚未触及,背后一把男人声音响起道:“想要命的,便不要碰她!”
段鹏飞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后颈一凉,一件冷冰冰的物事抵在他皮肉之上,不禁大惊失色,心道:“方才周遭空空荡荡哪里有人?这人怎么像平地钻出来的一般?最可怖的是自己竟毫不察觉!莫非他是山中鬼魅?”
他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犹在强装镇定,嗄声道:“不知朋友是哪条道上的?咱们河水不犯井水......”
还没说完,身后那人暴喝一声:“住嘴!凭你畜生一般的人也配问大爷名号?”只听他声音愤怒到了极点。
段鹏飞不敢再问,身后那人似乎压制了一下情绪,说道:“也罢,让你瞧瞧大爷也好,好教你黄泉路上做只明白鬼!转过身罢!”
段鹏飞缓缓转过身去,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精壮汉子。这汉子粗布衣衫,满脸虬髯根根如铁。妆容虽然邋遢,然而双目炯炯,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直逼过来,手中一柄黑黝黝的短刀正对着自己胸膛一寸之处,段鹏飞和他目光一触,不禁全身激灵灵的打个寒颤!
汉子冷笑两声,道:“怎样?看清楚了没有?嗯,还有何话?要说便赶快说来,顷刻便要送你去阎王老爷处报到!”
段鹏飞浑身抖颤起来,结巴着道:“死在壮士刀下,我......我......我......“他说到第三个“我”字,身子突然向后一拗,胸膛已离开刀尖数寸,双手骞地向前急挥,两边衣袖内数十枚毒针直向汉子撒去!
这时汉子离他不过几尺,事起仓促眼看无论如何也躲避不过。却见汉子身形“倏”的一晃,眨眼间便已消失无踪!那几十枚毒针打了数十丈远,“噗噗噗”的都没入了苍茫雪野之中。
段鹏飞以为脱身。那人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既然急于求死,那便成全你罢!”
段鹏飞一声怪叫,正要向前窜出,听得身后刀声急响,刀锋过处带起一股锐风!只见血光飞溅,段鹏飞“啊”的一声惨叫,身子已被斩成两截!
汉子从腰间取出一块碎布,将刀锋上的鲜血轻轻擦干。他向地上的段鹏飞望了一眼:只见他上半身犹在血泊之中挣扎着,双眼布满惊恐的神情,两片嘴唇缓缓嚅动,似乎说着什么。终于,半截身子一阵抽搐,双眼一翻从此气绝!
汉子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冷冷的道:“我很久以前便已说过,谁要伤害她半根毛发,都得死!”
汉子向顾慕思望去,只见她伏在地上昏迷不醒,胸膛间微微起伏,似乎暂无性命之忧。他刀锋般的目光忽然黯淡下去,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过了半响方自轻轻舒了口气,缓缓的走到她身边。
便在此时,身后一声猛喝:“你是何方神圣?竟害我同僚!”
汉子心头一惊,尚未回话。只听身后掌风飒飒,直吹得雪地里的枯叶倏倏乱转,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袭来!汉子本可向横跃开,但这样一来地上的顾慕思便有危险。他更不打话,右掌运足十成功力猛地向后一挥,正好迎上来掌!只听得“呯”的一声,两掌相交!汉子站立不住,身子一倾扑向地上。他十分精警,趁身体尚未触地,腰腹间用力向前一跃,“懒驴打滚”翻了几翻站了起来!他一提真气,只觉胸口微微生疼,幸好发觉未受内伤,不禁心头一宽。
偷袭那人,原来便是“醉魔”杜彬,只见他被汉子掌力震出七八丈外,仰面摔在地上!不过他兀也了得,一个“鲤鱼打挺”又站起来了。
汉子心头火起,提着短刀大步奔向杜彬,却见杜彬仍自凝立不动,双眼眼白布满血丝,脸色却犹如朱砂。汉子知他已被自己的掌力震得内伤,此时已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当下不再追击,将短刀插回腰间,戟指喝道:“杜彬,想你当年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怎地现在竟与段鹏飞这种宵小之辈厮混一起?”
杜彬死鱼般的眼睛直瞪着汉子,正要说话,忽觉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汉子哈哈大笑:“杜彬,你已被我纯阳掌法震伤!死到临头还逞什么强?”
杜彬甚为硬气,一抹嘴角鲜血,怒声说道:“成王败寇,我打你不过,要杀要剐爽快点下手!废什么话?”
汉子微微一愕,旋即拇指一竖:“好,好!你杜彬毕竟像条汉子,要比段鹏飞强了许多,加上你绰号‘醉魔’,想必也是爱酒之人。今日就冲这两点,便饶你一次!”
杜彬怪眼一翻“哼”的一声傲然道:“阁下要杀便杀,何必戏弄我?”
汉子骞地出手如电,右手捏住他双颊,喝了声:“张嘴!”微一用力,杜彬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汉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碧绿色的丹丸塞入他口中,说道:“赶快吞下,回去之后三个月内不要运气打斗,可保你不死!”
杜彬哪有能力抗拒?只好将药丸和着唾液吞入腹中,只觉丹田内一股清凉之气快速流转,本似被翻转的五脏六腑稍稍舒服了些。
汉子却道:“杜彬,性命我可不是白救的,有几句说话要问你。”
杜彬知他厉害,虽然硬气,也不想枉自送了性命,只得道:“我败在你手下,此时也无可奈何,你要问什么?”
汉子道:“这次修罗门来了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
杜彬似乎甚是为难,沉吟片刻,终于道:“圣教这次派来中土的有‘酒色财气’四使,还有‘二十四杀神’、‘十六紫衣剑’......嗯,西域的金鹰银鹰也来了!”
汉子眼中光芒大盛:“哦?想必阁下与段鹏飞便是‘酒色财气’的其中两个?”
杜彬答道:“不错,在下便是酒使,那段鹏飞是色使。”
汉子“哦”的一声,又问:“那另外两使呢?”
杜彬道:“还有财使‘千手佛’聂真,气使‘嗜血观音’彭三娘。”
汉子似有所思,忽道:“嗯,但我还是不明白,那段鹏飞、彭三娘在江湖中的名声都臭得很,一个是采花大盗一个是嗜血魔女。但阁下与那‘千手佛’聂真却一个是泰山派门下一个是穹苍派门下,总算是白道上的人物,怎的甘愿与段、孙二人并列?”
杜彬肌肉微微抽搐,显露出难堪的表情,似乎并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汉子也不勉强他,没再追问,心道:“十六紫衣剑则是西南苗疆的组织‘杀手盟’当中的冷血杀手,原来是十九个人,有三个被当今武当派掌门‘云中子’杀掉,白楚生是武当门人,因此他们与鸣剑山庄为敌倒也不奇怪。那‘二十四杀神’却从来没听过,想必是‘修罗门’招募来的亡命死士。”又问道:“那金鹰、银鹰又是什么人呢?”
杜彬道:“这二人都是西域回人,说出来阁下也未必知道,只是二人武功都比我强得多了,单打独斗想来也未必在阁下之下。”
汉子奇道:“哦?说来听听又有何妨?”
杜彬道:“金鹰叫玉素甫,银鹰叫穆帖仪。他们是师兄弟,是咱们主人请来的高手,却并不隶属于咱们‘修罗门’。”
汉子似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道是谁?原来是回疆双鹰。这二人手上的确挺硬,不过我也不怕他们!”顿了一顿,又道:“这修罗门也确实有些门路,连‘回疆双鹰’也甘心与之卖命,只不知你们所谓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