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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卫 第四十九章相见

亭外的水面上涟漪一圈圈放大,两个持剑的人,一路打到长廊檐上,白衣男子的剑被甩了出去,黑衣男子顺势直指于他的脖颈:“你又输了。”收回了剑,屹立的像座雕塑一样的站在亭外。

慎一捡回剑后颇有些不甘的站在向少杰旁,确是打心底里佩服他,不时的抬头打量,向少杰却丝毫不在意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打败我,不管你的武功再高,也只能算是一个会使剑的人。”

其实能这样切磋的机会并不多,在开始前他是做好了输的准备,却没想到会输的这么惨,一共不过十招就败下了阵。他只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很多年后他才知道,这样一心只拼输赢的自己注定一辈子只是个会使剑的人。

叶青持着白棋深思了会才落子,苏继明却狡黠的笑了起来,落了一子后,白棋俨然就是个落入虎穴,任其宰割的羔羊。

“我输了!”叶青淡然道,在与苏继明对棋,若是他不放水,自己估计是没赢过。

“其实你可以赢的,只是不太敢拼。”苏继明看着棋局道,“而我却不一样。”

“是啊!”叶青更是一声轻叹,看着苏继明动了动嘴唇,出口的话还是憋的回去。他相信苏继明是能够操控一切的,即使是出个小插曲,他也不会乱了阵脚。而也正如张罡所说,现在的他只是个算命的,即使来了又如何能斗得过如今名利接收的苏继明。

苏继明起身活动了下双腿,这几日的阳光都甚好,有不少人正围着湖边赏花看景。有些人也都迎着笑意往此处来。

“过了这几日,一切就都过去了。”叶青道。

“其实你对我应该有很多意见的,但不管你是否站在我这边也都没关系……”苏继明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故意不打算说完,到阶梯下去相迎往此处而来的众人。

即使如此叶青也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们曾一起并肩作战,年轻气盛时对那个灰头土脸的人三番五次的藐视。这些年,他是唯一还留在他身边的人,知道他的过往,而这过往就像是架在脖上的一把剑,不知何时一不小心说出的话就能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醒酒后的路川俨然又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样貌。清晨也不知谁说漏了嘴,硬是被路父训斥了好一会。路泽对路川自幼就苛刻,从来板着的脸都没有放下过,除了此时此刻。而他也并不明白,为什么路父脸上的那奉承二字看的令他刺眼。

路泽顾不得路川,他索然无味的自己转悠,李文墨可比他幸运的多,老来得子,又是独苗,现在估计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想着不禁敛了些石子,一个个的往湖面扔着,那石子就在湖面蹦哒了几下,点过的地方泛起了些许的涟漪。

冬天的枯叶轻轻一踩就哗哗作响,来人路川并不相熟,但也不忘礼貌。招呼还没出口,就被那人用刀子抵住了咽喉:“别出声!”

路川心里咯噔的慌了,那白晃晃的刀子冰冰冷冷的,路川也不敢轻举妄动。

倌灵绞着衣裙看着慢慢走近的人,谭天曜方才回去取东西了,她转了个身,明明想要离开的双脚就生生钉在那了。

“艳霓……”苏弥看着那个陌生的背影,想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些迟疑的喊道。

听到这个名字倌灵缓缓的转给身,眼眶雾蒙蒙的。路川更是藏在树丛后,呼吸都控制着不敢出声,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发现什么大秘密了。脖颈上的刀子不知何时被拿开了,路川缓缓的抬头看着来人,他的眼眸竟有淡淡的失落。

“小侯爷!” 倌灵疏离的微微行礼,算来她们已经有七年没见过了,那些不知不觉随着时间悄悄改变的,不止是他们的身体,还有心。眼前的人让她莫名的没有了想象的那股熟悉感。

苏弥有些愣住了,想不到她会向自己行礼,问候中还带着叹息:“这几年……你过的好吗?”郡王曾是镇羽侯并肩沙场的兄弟,所以在苏弥有记忆以来,母亲常带他出入的地方便就是郡王府了,童年真正觉得快乐的地方便也在这个地方。大人们甚至还要把倌灵许配与他的打算,直到后来辰霜死后,他不想掺和朝廷的争斗到了明德。

而这些年郡王一直都在调查镇羽侯案件。直到传到皇上耳畔,怕自己所做的丑事东窗事发,就随意捏造证据,给郡王按了个造反的罪名。将其抄家发配边疆。那时候的他,好像所有的人都故意封闭这个消息似的,在明德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而当他知道这一切所以的都来不及了,这些也是他后来才调查清楚的。所以他才会这般憎恨,也越来越放纵自己,以此逃避那些他不敢也不愿面对的真相。

倌灵有些愣住了,似在思考苏弥所问的这个‘好不好’。在牢房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哭,每天站在铁柱旁巴望着,等着苏弥来救她。直到发配那天,手上脚上都烤着链子,冰冰冷冷的在她瘦弱的身上。那时候的她才十岁,听到所有观望的人都在碎声说着杀死她们,没有丝毫的悲怜还不停的扔着白菜在她们身上。即使那样她依旧没哭,依旧倔强的等着那个来救她的人。

黄沙满地,她几度觉得自己要死了。在那士兵不停用鞭子抽打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身上,他的父亲再也忍受不了的反抗,一个沙场上奋战的枭雄,就被一个凶狠士兵一刀砍了下去。带血的人头滚在地上,她惊恐的想要尖叫,接着所有的人都爆发了,反抗着,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凭着那模糊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已走到了那里,只想快点远离这个吵闹的地方。

一直到完全没有知觉,倒在地上,一阵阵的马蹄声,震的沙尘像是敲打在鼓面上似的。那些士兵驾着马,一鞭子一鞭子抽打着那些反抗逃跑的人,尖叫、哭嚎、合着瑟瑟冷风的呜咽。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却对生命没有丝毫的期许,她想也许就这样死了吧!或许就是最好的解脱。

鞭子的抽打就在耳畔,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楚,她感觉轻软的身子被人提起来。在眼皮仅剩一条光线的情况下,他看着那人漆黑的眼眸,拉着她的手刚毅而有力。但并不是她要等的人。耳边是刀剑坚硬的声响,她也就这样获救了。

救她的人就是谭天曜,她曾问他为何要救自己,要知道这可是得罪了朝廷要杀头的。他只说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女孩子。这个谎话说的可真实在。

在谭庄的日子,所以的人对她并不友好。尤其谭母,生怕哪天朝廷调查下来,牵连到她们。她多次离开却被谭天曜无依无靠的理由挽留下来,这样的日子直到三个月后,皇上公示还郡王清白,到处贴告示寻她,她却隐姓埋名,不愿再卷入这些纷争。

再后来为报恩,也便答应了与谭天曜的婚事,并且还有皇上赐婚的御旨,有时候恍惚觉得这一切都不甚真实,就像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苏弥。

“挺好的……”倌灵顿了下,想了会,“你应该知道的,我是被谭庄的人所救的。”她说的好像云淡风轻一样,反而有些不像她了。

这样的话苏弥却不知从何答起。

是的,他都知道。

倌灵比他要年长两岁,他总是遵从着,像个乖巧的弟弟。她也总爱以逗他来取悦,但现在这种感觉却不一样。

“可是苏弥,我希望你也不要总是把你以为的东西,强加到别人身上。那些你以为的东西并不就是别人想要的。”她很感谢他为自己的父亲喊冤昭雪,他为他做了很多,包括那道赐婚的圣旨,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见他一面。

而他们的隔阂就在这里,苏弥一直觉得倌灵不愿回来,是因为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所以一直不敢却见她。他听说倌灵和谭天曜的婚事,就想要给她们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

苏弥哑口无声,甚至他是并不理解倌灵这句话中的意思。

倌灵理了理甚有些激动的情绪:“苏弥,其实我……”

“倌灵……”谭天曜的出现打断了倌灵的话,路川看着走出去的人,临走时还威胁着他勿将此事说出去。路川嘴里不觉的碎念:“你以为你谁阿!有把刀子了不起阿!论起武功来你还指不定能打赢我呢!”当然这些谭天曜是听不到的。

倌灵像是抓到了救命草一样,不自觉的退到谭天曜身后:“小侯爷。”

苏弥只是淡淡的笑:“倌灵就请你好好照顾了。”

“天曜自会好好照顾倌灵。”谭天曜对苏弥莫名的有敌意,话虽谦和,听着生硬又冰冷。

苏弥道也不再意,而是提起脚步离开。

那句话就连谭天曜都想得到,苏弥却都无法明白,这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也就这样结束了唯一庆幸的是,那句没说出口的‘喜欢’。

路川还躲在树丛后时不时的探头。眼前的阳光忽然就被挡住了。

“呃……我只是路过。”路川假装迷糊。

苏弥却一步拦在他面前,其实他早就知道树丛后有人的:“倌灵是我幼时的玩伴,你可别在绯一面前乱说。”他可信不过路川那张嘴。

这话感觉熟悉的很,对……就是方才离开的人,甚带威胁的口吻:“今天这事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其实他想说,他在这压根一句话都听不到。

“男人嘛!总会沾惹下花花草草的。”路川嬉笑的表示理解的拍着苏弥的肩膀。却被苏弥一把反手扣着肩膀,路川被疼的嗷嗷叫。

“我不是开玩笑。而且倌灵和谭天曜马上就要成亲了,这是她的清誉。”苏弥一本正经道。

“你们这是在干嘛!”绯一从廊下跑来,看着他们道。

“切磋武艺!”还没等路川开口,苏弥便道。

“对对对……”路川揉着疼痛的胳膊,应和道,“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话落,像阵风似的就跑了。

“他怎么了……真奇怪。”绯一莫名其妙的,“对了,你陪我去见一个人吧!”绯一拉着苏弥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