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仿佛都在思考问题,过了一会,樊厨子问道:“如果说定了,那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莫端公说道:“我推算了一下,后日晚子时彗星扫月,第二天午时必然三元聚日,恰是这上半年后土精阳之气最为旺盛的时辰,那时候,老阴鬼一定惧烈日阳气躲在鬼穴内不会出来,正是我们行事的大好时机。”说到这里,莫端公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事凶险,如今有九儿相助,也不必请别人,你我五人做一个地煞五行大阵,让小九儿踏在那鬼穴的阴脉上,先将那摄青老鬼困在它的老巢内,以防万一,然后大家用啸法散其魂魄,以五雷轰其天灵盖,这样便有七分把握能除掉那老鬼。”
莫端公说完后,大家都点了点头,相木匠理了理稀疏的几根花白胡须,说道:“这还不行,摄青老鬼功聚百年,妖法强大,为了妥当行事,以防不测,你我五人内以地煞五行大阵御鬼,五十步外还得用百年桃木钉布一个九宫八卦太乙仙阵,如此一来,就算我几人失手,也还能困它一段时间,这样我们才能回过神来想对策。”
他一说完后,大家一齐叫好,莫端公用手指头点了点相木匠,说道:“还是这老狗狡诈,行事稳妥得很。”他一说完后,大家都笑了起来,樊厨子笑说道:“这些主意,我们是想不出来的,但凡一切听两位老叔安排就是。”
莫端公对着樊厨子说道:“可别忘了,到时候你可得带上你的乌金刀和九斗碗,鲁三的白石丹炉也得带上,光忠的狮钮铜磬也得随时挂在腰间,我和相老儿的法宝也会带上。”
大家点了点头,莫端公又继续说道:“明天光忠去老相后院伐一支桃木做布阵的神钉,鲁三要是有空闲就去帮他们弄一下。”三叔听了,连忙答应着。
打小我就听说那相老木匠后院里有一颗老桃树,听说能辟邪,常有人去求得一枝一木来放在家里辟邪,但相木匠一家子把那桃树看成宝贝似的,用红砖砌了墙围着,寻常人见不得偷不着。
莫端公又继续说道:“大家可不能大意,要稳妥,一切听老相的安排。”
“听你的还不是一样,你说了算。”相老头抽着叶子烟,冲着莫端公说道。
莫端公动了一下身子,瞪了他一眼说道:“咱们玩笑归玩笑,还是照旧,一切听你的,大祭酒都夸你这老狗老成持重咧,不听你的,行不!”
几个晚辈都笑了起来,我看得出来,这群人中,老木匠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法术最高,点子多,想问题也周全,无形中成了这几人的头目。
莫端公说道:“那就这样,磨蹭了一上午,总算把这事情给安排了,你们中午都在我这里吃了饭再走。”他一说完后,相木匠收拾着烟袋说道:“哪个吃你的饭,我还有事,我下午要到罗家坪去,那边大梁上房,我要过去看看……”说完后相木匠就要起身离开。只见莫端公一把拉住他,说道:“站到,你这老狗,哪里去,吃了再去见你那老相好的也不迟,还想跑,跑得脱,马脑壳。”
赖端公也过去拉住他说道:“是啊相老叔,吃了再走,这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吃了再去不迟。”两师徒一个劲的拉,相老头只得笑呵呵的重新坐了回去。樊厨子说道:“那正好,就借莫老叔这个场子,我来下厨,大家吃了再忙各人的去。”
三叔笑着说道:“那我和九儿就不客气了哦!”莫端公瞪了他一眼,说道:“客气撒,都不准走,专门请你们吃顿便饭,哪里有这个机会。我幺儿昨天称了两条花鲢回来,五斤多咧,我一个人哪吃得完……我还挖了几节藕,炖根腊猪蹄,再洗它几个熏豆腐,还有樊老哥给我带来的二道头好酒,啥都有了。”
说完后又对着我说道:“我这大孙子难得回来一次,平时我想请他还请不到咧!”
我连忙笑着道谢,樊厨子说道:“莫忙,我回去提一只板鸭来,大家要聚就聚个高兴。”说完后就开门要往外面走去。莫端公急忙说道:“还拿啥子板鸭,我那梁上还有半只腌鸡,够了够了。”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们先坐会,我马上就过来……”话没落地那厨子就扭着腰身到了院子中间。莫端公追到门口,说道:“个背时的樊小利,给你说了够了……”他见樊厨子眨眼间已经走到下面的田坎上去了,于是大声喊道:“那你把我樊老哥喊过来,一同坐坐。”
樊厨子在远处答应着,只见他顺着那老黄角树,一溜烟的走远了。他人虽然热情善良,但我一想到他那大名“樊小利”和女性化的举止,就忍俊不已,有些想笑。
见他走远,莫端公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这娃找个对象就好了,老了也有个伴嘛!他老爹每次和我说起这个,都流眼巴泪的,焦愁得很,说他要是哪天走了,就留下小利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赖端公接过话来说道:“他自己不乐意找,有啥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给他介绍了七八个了,个个都说不合适,我晓得他怎么想的……”
相木匠又点燃了一支叶子烟,吧嗒着说道:“各人选择的,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哪么高兴就哪么过,有啥子!”我想这老木匠六十多岁了,虽然生长在封建社会,思想却还比较新潮开放。
三叔一边吃炒花生一边笑着说道:“他乐意这么过,我们也没办法,有我们这些兄弟在,定不会叫他孤苦伶仃过日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莫端公边说边从屋角落里面提了一口袋藕出来,放在地上用手指头开始扣上面的泥巴。我连忙起身,帮他清理藕节去了。大伙又闲聊着,果然没过多久樊厨子就提了一大只油亮亮的板鸭过来,还提了一包生板栗,说他家老树上结的,炖猪蹄最好。
莫端公问道:“我樊大哥呢?不是叫你喊他来么?”
樊厨子一边系围裙,一边说道:“不管他,我家那老母猪该这几日下崽子,他成天守在猪圈里,吃饭也端着个碗去看着,你这时候喊他,怎么会来。”
“那不错,又可以卖几个钱了!”相木匠又开始裹着叶子烟,点头说道。
三叔说道:“樊大爹家那老母猪争气,每年开春都要下一胞猪仔,这开春正能卖个好价钱,养到下半年年前恰好出栏。”
我弄完藕节后又帮着三叔和赖端公剥板栗,这时候莫端公和樊厨子进到厨房去了。虽说女人天生心灵手巧,爱在厨房里面拾掇,但奇怪的是这世间大厨和手工艺术家大多是男人,樊厨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剥完板栗后,我们一边闲聊一边看电视,中午十二点刚过,那一张老的八仙桌上便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莫端公对着赖端公说道:“光忠,你去喊你姚大妈也过来一起吃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弄顿饭吃也麻烦。”赖端公答应着,起身就出门去了,但出去一会就回来了,说道:“姚大妈她不来,说早上有剩饭,还多,说不管她,喊我们自己吃。”
“这老嫂子最客气,算了,我给她端点菜去,你们先吃到。”莫端公说完后,就拿了一个洋瓷碗出来,每个盘子里面夹了一些菜,端了出去。相木匠望着他的背影,说道:“这老家伙话不多,却是个好心人,最会照顾中老年妇女。”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等莫端公回来后,我们便开始大口朵颐着这丰富的午餐,那樊厨子其貌不扬,却真真是做得一手好饭菜,火候与咸淡酸辣,都掌握得很到位。大家啃着香喷喷的腊肉猪脚,喝着樊厨子老爹酿的好酒,平时我也会喝一些白酒,但如今身体不适,三叔也不准我沾酒,没办法,只有眼睁睁的望着他们把盏言欢,于是乎就这样说说笑笑一中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从莫端公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大家同莫端公道别后,相木匠急冲冲的往着罗家坪村去了,别人家今日上大梁,这可是个技术活,他那边的徒子徒孙正在大兴木工,他要赶在过去指导一下。
樊厨子恰好和我们同一段路程,走到桉树林下面的时候,樊厨子压着嗓子说道:“三哥,你咋个就答应让九儿去踏麻油沟的阴脉呢,他少不经事你未必还不知道凶险?”
三叔说道:“我也仔细考虑过,这事紧急,除了这个办法也无他法,九儿身为石门村一份子,也理当为家乡出点力,担当担当。”我连忙点头嗯嗯的应着,表示认同三叔的说法。
“话是这么说,但那有多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做我们这一行的,最清楚不过……”樊厨子摇头嘀咕着,看得出来,他还在抱怨我今日的冒失,见他如此为我着想,让我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