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跪下,景泰帝便不慌不忙的踱步进殿。后面跟着几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再后面才是两个长的很可爱的小男孩,大抵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平~身。”那位太监又唱道。
王爷和驸马不必行叩拜大礼,但要向皇后作揖,一番礼数瞧得杨悠然心累。景泰帝来到主位,皇后在众目睽睽下细心的帮衬宫女取下景泰帝的大氅,整理着景泰帝的锦袍,温柔的问道:“皇上,开宴否?”
景泰帝却连看都没看皇后一眼,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允了。皇后也不觉得尴尬,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了才坐直身子,自有旁边的太监吩咐下去宫宴开始,着人上菜。
杨悠然纵是第一次瞧见这对夫妻,也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疏离。她想起了那天在芙蓉殿中景泰帝对凌修媛说话的口气,真是奇怪啊,比之皇后,景泰帝跟凌修媛倒更像相亲相爱的两口子。
伶人继续奏起舒缓的丝乐,这会子本应祝酒一杯,景泰帝却握着杯盏皱起眉瞧着他下首的空位,暗忖道,这人竟然连除夕宫宴都迟到,还真是狂妄的不知好歹啊。
景泰帝迟迟不举杯,席上的众人也就不敢妄动。倒是皇后举起酒杯清咳一声,景泰帝才舒展开眉心道:“岁末甫至,福气东来,今日是宫宴也是家宴,第一杯,理当共祝我大胤国运通天,展望天地日月之光!”
众人齐举杯齐声应和,景泰帝酒杯沾唇欲饮。却听殿门处一个慵懒懒散的声音:“皇兄,良辰美景,却不待本王一同啊?”
凌修媛低低的斥了句:“真是放肆!”,端坐在高位的帝后却平静的望着那人。
杨悠然瞧见那身影从殿门处的黑影中走出,这人生了一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同样的高鼻,薄唇,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身姿与景泰帝颇为肖像,而他嘴角那一抹邪魅的笑意,却展现出了他骄傲而不羁的独特气质。
“朔,除夕宫宴你也无礼迟到,未免太无视祖宗规矩了!”说话的是政王杨阆,自景泰帝登基,他便辅佐在旁,忠心不二,在朝堂上更是一言九鼎的实权王爷。
“阆,皇兄方才也说了。今夜是家宴,你切莫把朝堂上那股子迂腐气都带到咱们兄弟姐妹面前!”
杨朔气定神闲的做了个揖,算是行了礼,信步在案前坐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咂!真是好酒!皇兄,这酒香扑鼻,我禁不住先喝上一口,你可别怪罪啊!”
景泰帝将那端在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抬了抬手,声音平静:“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于礼节。咱们兄弟几个且同饮一杯吧!”
景泰帝发话,众人也就随意了许多。杨悠然躲在凌修媛身后,啧啧称奇,莫说后宫中风起云涌,这皇帝几个兄弟之间也是波谲云诡啊!稷王能在景泰帝面前这么嚣张,政王都看不过眼了,景泰帝居然还不当一回事!瞧着景泰帝兄弟姐妹也不少啊,偏偏稷王一个人是这个德性。
是皇帝对这个弟弟太宽容,还是另有隐情呢?杨悠然往后缩了缩,只觉着大胤王朝的水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景泰帝与王爷驸马们推杯换盏了几杯,又听了几首小曲,品了几道美食,凌修媛只把头发都要盼白了,才盼来皇帝这么一瞥。
其实,也不是方才瞧见这位精心打扮的美人,甚至在坐的王爷们驸马们都睨见了后宫嫔妃里有这样一位打扮新潮,媚眼如丝的娘娘。不过瞧皇帝的女人素来是大忌,他们自然是目不斜视,连不羁的稷王都将那眼神放在了伶人们舞动的腰肢上,一眼不曾往凌修媛的方向瞧去。
景泰帝心道,这个孙燕凌最近倒琢磨出许多花样来,瞧着颇为别致,又想到她的温柔美好,不禁又多瞧了两眼。
凌修媛挺直背梁,娇羞的低头抿唇一笑,又抬首悄悄抛了个眼波过去,端起酒杯正要祝酒,却被容贵妃抢先了一步。
“皇上,臣妾携植儿敬皇上一杯。”
九岁的大皇子杨植站在容贵妃身侧,恭敬道:“儿臣恭祝父皇洪福齐天,大胤国运昌绵!”
景泰帝哪能不允,正端起酒杯要说话,旁边的皇后也站起身来:“臣妾就借花献佛了。方才缜儿也说要敬父皇呢!”
却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上前来,端着一杯果汁儿,笑眯眯道:“父皇,儿臣也要一同恭贺您!儿臣祝大胤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儿臣要恭祝您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愿您和母后长春白头!”
一个刚刚才开蒙的小娃娃便可说出这等祝词,衬的在太学进学了五年的大皇子才识如草履。容贵妃脸色变了变,笑容愈发尴尬。
若是寻常百姓家的父亲,一定会对这个聪明孩儿青眼有加,何况他还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嫡子呢。或许正因为是皇后所生,才让他不喜?
景泰帝只是颔首将那酒一饮而尽,语气里对两个儿子均是冷淡:“新年伊始,你们更要惜时勤业。”
那二皇子本想在父皇跟前撒个娇,瞧着自己父皇却冷冷清清的坐下,也不敢上前去闹,撅着嘴由着皇后娘娘拉过去。
景泰帝看了他们母子一眼:“两位皇子尚未及笄,不宜守岁。这些菜色适宜下酒,小孩吃了倒易凉了肠胃。就着人带到偏殿去用些汤羹,早生将息吧。”
听了这话,皇后娘娘方才展颜一笑,梨涡清浅。她招了招手,自有一个小太监带了二皇子下去。容贵妃倒是拉起了大皇子的手,亲自领着一块出去,母子二人颇为亲密。
杨悠然巴巴的瞧着这些皇族的人觥筹交错,闻着那席上的香气,肚子里咕叽几声,真是饿了。也不知道她们宴会就宴会吧,连个修媛都要带四个宫女两个伺候用餐两个拉裙摆,让大家都饿着肚子在这伺候他们守岁,有什么必要呢?
正愁眉不展呢,芙莎拉拉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若饿了,可去偏殿呢。那儿有一间小屋子,都是备给宫女太监用的点心茶水。”
杨悠然腹诽道:这芙莎下午还给芙悦求情,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构陷了芙悦,怎么这会子转了性了,提醒她可以吃点东西去?不,这绝对是陷阱。她忍住饥饿,也不言语。
“倒像是我骗了你似的。”芙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除夕宫宴要守岁到子时过了才罢了。你若不信便饿着吧。反正我们几个来之前都是用了一大碗饺子垫着呢。瞧着这会子用不上你,给你出个点子偷闲你还不乐意了。再过一会子,你瞧着这大半服侍的都去用了,还能剩下点多少来?”
她越劝,杨悠然越觉得可疑。倒是前头芙梓听见了,趁着换暖酒壶的空儿也过来告诉她。
“芙莎说的不假,你若饿了,便快去吧。咱们宫女太监的也是人,圣上和皇后娘娘都是允的。”
没可能她们两个都是骗她吧,杨悠然放下心来,随着上酒菜的宫女缓步退出灯火辉煌的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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