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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难为 第三十六章 告发

而增喜殿里,不仅是伊人、伊棠这种容贵妃直接赏来的宫女用不得,连那些抬步辇的太监,也很可能来路不正。毕竟后宫的妃嫔们都生的柔弱,不太能走远路,控制了步辇太监,也就将他们主子的行程牢牢把控在了手里。

她算的很准,果不其然,一出殿门,就听次平汇报说那边有了动静,她们故意放慢了脚步,借着骆美人的步辇一用。

骆美人瘦弱,权美人却实打实是个快要临盆的孕妇,抬步辇的两个太监还不大习惯突然变化了的重量,喘着气尽量维持着平衡,抬着权修媛慢悠悠的往长信宫去。

大家都只顾行路,并没有人注意到,玉娟放慢了脚步,与那步辇拉的越来越远。

待他们到了长信宫门口,次平去通传了一声。两个太监正要抬着权修媛进去,权修媛皱了皱眉头,示意他们等等。好在没等一会,一个小宫女快步跟过来了。

“娘娘。”

“走吧。”权修媛看也不看她,下了步辇步行入长信宫。很快有了宫女过来请他们去会客厅坐下,另有人去向皇后禀报。

盏茶的功夫,才有人过来回话。权修媛认得,这是皇后身边专门负责后宫觐见事务的笛澄大宫女。

笛澄虽然只是一个一等宫女,却是皇后对后宫众人的发言人。很大程度上,谁能在皇后面前有几分薄面,也要依仗这位笛澄大宫女美言。所以,后宫嫔妃再怎么倨傲,对这位宫女都会带着几分客气和尊重。

“奴婢拜见权修媛娘娘!”笛澄行礼,不卑不亢。

“笛澄姑娘快别客气。皇后娘娘她?”权修媛笑眯眯的搀住她,仿若是自家的亲姐妹般亲近。

大概能在长信宫里管事的宫人都会自带一种威严吧,那位笛澄大宫女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微抬着下巴,有些高傲的拒绝道:“皇后娘娘玉体欠安,今日不见外客。权修媛还是请回吧!”

“笛澄姑娘,我确有急事,还望姑娘行个方便!”权修媛也不自称“本宫”了,十分殷切的请求道。见笛澄不为所动,她递了个眼色,次平立刻上前拿了个沉甸甸的小荷包往笛澄手里塞去。

笛澄侧身让开,冷声喝道:“我们长信宫的人不出卖自家主子,也容不下这种手段!娘娘若嫌宫中没什么开销的地方,大可去雅风宫打点一番!”

她既然是皇后娘娘身边亲信负责嫔妃觐见的大宫女,对外界而言自然不只是个宫女,她的句句话都是代表皇后娘娘对后宫诸人的态度。

次平梗在那里,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权修媛有些头疼,她还一度以为自己是容贵妃的人这件事没人知晓呢!看来后宫中的事没几件能真正瞒得过皇后的眼。

她这边还没答上话,那边笛澄又下了逐客令:“权修媛若没有旁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若权修媛确有诚心想向皇后娘娘请安,也不妨就在这儿为皇后娘娘祷告一番。想是只要虔诚为皇后娘娘祈福,那甭管在哪儿问安也是一样的。”

这已经不仅是逐客令了,这是讽刺!

笛澄见权修媛还没有走的意思,眉角跳了跳,福了一福就要退下。

权修媛无计可施。她千算万算,好不容易摆脱了容贵妃在她宫里埋的眼线,又用计借了驼美人的步辇,却唯独没有算到,皇后不肯见她!功败垂成!真是讽刺!

笛澄前脚正要迈出屋子,突然听到后面一声。“请留步!”

她回头,发声的竟然不是权修媛。而是她身旁的宫女。

这个宫女看着十四五岁的模样,稚嫩的脸蛋上五官都还没完全长开,头发也只是梳了个最简单的平髻,实在是毫无大宫女的气度。

一个小宫女,凭什么叫住自己?笛澄有些不耐烦。

“我家娘娘确有急事要见皇后娘娘。”那小宫女说话还没有权修媛客气:“若皇后娘娘晓得是这样要紧的事,就算是身体不适也要听一听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倘若此事耽搁了,就不晓得到时候皇后娘娘会把这事怪罪到谁头上去?”她满含深意道:“利害关系姐姐肯定是明白了吧?”

其实,刚才有小宫女进来通传后,笛澄的确向皇后禀告过权修媛来了。当时皇后刚用过早膳,正和二皇子在院子里赏白玉兰,听说是权修媛要请安,立马蹙起了眉头。权茹丽和那个徐敏容沆瀣一气,大个肚子也从来不消停,自二月初八以后,她就干脆免了权茹丽请安,省的被徐敏容暗算那孩子落在她长信宫中,既晦气又要受皇上的怪罪。

笛澄见皇后满脸的不耐烦,立刻会意:“明日宫宴娘娘命她不必去,想必又是来讨个请,明儿又要去凑热闹呢。”

皇后嫌恶的摆摆手:“打发出去,不见了。”

这个小宫女说的没错,是自己多嘴那一句皇后才定了主意不见这权修媛。如若真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问罪的就是自个儿。

笛澄犹豫片刻,冷冷的看了那宫女一眼:“那奴婢便再去通传一番吧,如若皇后娘娘实在是不适,还望权修媛也不要罪责。”

权修媛忙笑道:“那就请了。”

不多时,果然有小太监传话来,请权修媛移步,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的正殿很少让这些妃嫔进来,权修媛由那小宫女扶着,迈过高高的门槛,绕过镶着珍珠的牡丹花屏风,才在内室见到皇后。

她规规矩矩的行过礼,皇后似一刻也等不下去,她们还没坐下,就问道:“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罢!”

“妾身有极要紧的事要向娘娘禀告!”

皇后提起了兴趣,因为权茹丽是个恃宠生娇的女子,仗着皇上的宠爱,从来都是自称‘妹妹’,从来不说自己是妾。

权修媛瞧了瞧皇后身边的那些宫女太监。皇后做了个手势,那些人就都退了下去。

权修媛身边的次平也退下去,唯独留了那个小宫女。

皇后疑惑的瞧了眼那个宫女,总觉得有些眼热。

“这个宫女是当事人。”权修媛解释道。

“现在说罢。”皇后不耐烦的按了按太阳穴:“本宫今日十分不适,能在这坐盏茶的功夫都是好的。若没有要紧之事就来长信宫闹这一会,那本宫就要罚你个无事生非的禁足之罪了!”

此刻内室里只有他们三人,权修媛放开心防,道:“皇后娘娘,妾身今日来,是要向娘娘告发容贵妃!”

“哦?”这是她们窝里反了?皇后来了精神:“容贵妃是正一品的贵妃,你不过是个修媛。你要告发容贵妃?是要告发什么?”

“妾身既然要来告发容贵妃,自然是做好了打算。妾身要告发她是二月初八那日娘娘寿宴上各种事端的始作俑者!”

“哼!皇上都没有定性的事情,你没有证据,就休要在本宫面前来捕风捉影!”皇后以为她只是急于撇清自己。

“妾身知道自己从前是有眼无珠,识不破容贵妃的奸计,才会被她拿着当枪使。实在是因为妾身的增喜殿上下,从管事太监和大宫女到粗使太监,都是那容贵妃安插的人,妾身实在是身不由己,才会说出做出那许多言不由衷之事!”不掏心掏肺,哪能获得皇后的信任,权修媛抹了把眼泪,狠下心道:“去年皇上生辰那日,本是要歇在皇后娘娘处的。便是那容贵妃命妾身•••要留住皇上。还要户部陈侍郎的事,也是容贵妃命妾身在皇上跟前说陈侍郎这人妾身在闺中时就听闻花名在外,民间有传他强抢民女等等•••哎,妾身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虽说是容贵妃胁迫,却也实在是十分的可恶!还请皇后娘娘您恕罪!”

皇后没开口,权茹丽说的这些她都知道,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看着徐敏容那个贱人得逞。

“娘娘,便是您的寿宴。那容贵妃也不消停。”权修媛将除夕宫宴容贵妃如何派人布局,如何给她递话,来栽赃一个小宫女采月,又如何命采月给那楠修媛做衣裳之事说了一番。

皇后冷冷开口:“本宫乃是后宫之主,自然希冀皇上雨露均沾,子嗣昌绵。你与容贵妃这小鸡肚肠的妇人心思,本宫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况,就算是你多嘴两句,也不可能轻易左右皇上,那陈侍郎之所以被罢免,主要还是皇上的意思。二月初八之事如此复杂,你没有证据,空口无凭,我又怎么信你?”

“娘娘!我有人证!”权修媛终于指向身旁的小宫女:“她就是孙燕凌宫中的那个采月!”

杨悠然立刻跪下给皇后磕了个头:“娘娘请恕罪!实在是容贵妃她太歹毒,奴婢才只能借着权修媛身边宫女的身份来向您陈情!奴婢可以证明,触柱的芙莎是容贵妃的人!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容贵妃哄骗奴婢为楠修媛制华服,却暗中又布局让权修媛和凌修媛在淑妃宫中为了一件衣服口角,使阖宫都以为她们会为了几件衣服斗个你死我活。二月初八那天,楠修媛被绊倒根本就是容贵妃的计策。她命芙莎将权修媛推入湖中,就是设局要了权修媛的命,却让凌修媛去背黑锅。好在权修媛福大命大,她们看一计不成,就干脆让芙莎一口咬死是两位娘娘争宠,还一头撞死,死无对证!”

“荒唐!”虽然皇后诸葛琦慧早就知道这事是徐敏容在背后捣鬼,可一听这前因后果,她还是动了气:“那凌修媛茶里的毒呢?她既然要诬陷是凌修媛所为,为何又要下毒?”

其实杨悠然非常怀疑芙莎那天的一席话,是否暗指皇后会对凌修媛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但是这会子不管是不是皇后做的,她也都要一并把罪名给容贵妃安上。

“芙莎一早就知道凌修媛有孕,那凌修媛茶中的毒,也是容贵妃为了混肴视听才下的!”

皇后目光灼灼:“她要怎么混肴视听?”

“她是为了•••”杨悠然第一次抬起脸庞直视皇后,一字一字的慢慢说道:“栽赃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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