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暗码,我以前在叔叔书房藏的书上看过类似的,不过细节处还是不一样……把每个字母当作26进制数字,一串字母当成n维向量,跟一个n×n的矩阵相乘,再将得出结果模26,用作加密的矩阵是可逆的……”鹿峤捏着笔,喃喃自语,半晌,看见众人都在看自己,声音渐渐低下去:“这个,没有那么快算出来哦……你们很急?”
江涯看着她,走近摸摸小姑娘脑袋上软乎乎的短毛儿,道:“不着急,慢慢算。”
“可是叔叔算不出来么,为什么要峤儿来算。”
江涯摇摇头,道:“叔叔有别的事情要做啊……而且,叔叔未必就比峤儿算得快啊。”
小姑娘点点头,抱着本子坐到一边,认真咬笔头。
众人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将视频又看了一遍,到第二场蛇鹫的手术时,蒋天行忽然按住了暂停,指着角落里闪过的一个身影道:“小东山爆炸刚发生没多久的时候,我就带着当时仅剩下的录像带到福安街找你,但是你不在,我就跟两个小的看了一回。这个老头儿……当时出现了不少次。”
“查查这个人的职务,看看他和警局内部有没有什么联系。敢大大方方出现在警局的监控录像里面,身份应该不单纯。”
木阿吉啃完一个包子,吸溜着豆浆,道:“目前,我们已经知道的牵扯和线索,基本上来自四个地方,第一、小东山大爆炸的幸存者们,比如辛集,应该就是凭借爆炸而得以逃出,第二、原家父子和蛇鹫,这俩一死一伤,但都跟对方实验的药物脱不了关系第三、东城政界和警界高层,目前死掉的人物,身份都非常敏感,第四、那天晚上偷袭警局的雇佣兵,作风特殊,很有可能与咱们有旧仇……原家和蛇鹫都已经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尤其那个变态的尸体已经在解剖,一切就等马尔斯得出结论。高层死角我们只能通过祁局长和欧阳先行试探,不适合打草惊蛇。雇佣兵方面我们可以试着引蛇出洞,但是如果对方真的是这场实验的幕后之人,犯蠢的可能性就并不大……所以,我们目前最好下手的地方,还是小东山。”
“但是小东山目前还在封锁中,想进去可不容易。”蒋警官愣愣的,显然对于除了电脑专业技术意外的人情世故,十分不精通。
“明着进不去,来暗的不就行了。”毛小天靠在鹿峤身边,认真看她的演算过程:“排爆已经结束,这段时间小东山重建已经开始,我们可以打通消防的关节,跟着施工队溜进去。”
“消防的关节可不好打啊……这么些年,两边儿的队长执行任务的时候,没少吵架。”祁副队砸吧砸吧嘴,回味着早饭的味道:“我来联络吧,年龄上接近,更好说话。”
毛队长憋气,知道这是在说他年轻情商低,不过也没反驳什么,这么多年了,他倒是真的没顾忌过什么人的想法。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柳欣慧离得最近,伸手一拉,就看见外头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国字脸,,皮肤黑红,眉宇间自带一股子正气,脖子上一道明显的火燎伤疤,一看就是个警察。
“邢队长?你怎么来了?”祁副队唰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动作一致,都转脸看向门口明显一脸疲惫的汉子,那俩大黑眼圈儿,都快挂到嘴边儿了。
“我是邢战域,消防大队队长。”
“卧槽,这是说曹操曹操到啊……”阿木博士惊讶,揉了揉眉心儿,仔细打量着从昏暗的走廊中走进来的邢队长——从肌肉的状态来看,邢队长虽然已经身居高位,但是并没有疏于锻炼,相反的,状态保持的相当好;从皮肤的状态和肤色来看,除了经常晒太阳之外,这人应该长时间有心事,不爱笑爱皱眉;从衣着的整理情况来看,他依旧保持着军校的良好作风,始终保持着对细节的中式,并没与因为自己是队长而活得粗糙;但是从他脸上巨大的黑眼圈和此刻的表情来看,这几天他应该都没有睡觉,眼下微肿,有哭过的痕迹,现在来到警局的决定,可能是他挣扎了很久才下定的决心。
神棍一思考,众人就懵逼,阿木博士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指了指对面的圆沙发——那是专门为案件证人准备的,道:“邢队长看上去是挣扎了很久,决定过来跟我们说个秘密。”
邢战域惊讶,犹疑的眼神落在对方的姓名牌上,待看到“木阿吉”三个字时,不由得恍然大悟——心理学家么,总有点神神叨叨的。
在他弯腰落座的一瞬间,阿木博士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尴尬地抚了抚眉角,似乎有什么不太好问的话。
但是邢战域却出人意料地没有遮掩,直视着眼前肤色苍白的青年:“我在很久以前旁听毛一柏老师的课的时候,就听说过有关于您的事情,我知道您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能够观人于微,一眼看出一个人心底里最深的秘密……所以,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来这里的原因。”
阿木博士没有回答,四下里看看,顾左右而言他,道:“邢队长是否需要我清场,这里……会否不方便。”说着,使了个眼色,柳欣慧便先带着两个小的去了隔壁,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行动。
众人疑惑,唯有邢战域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知道对方的确猜到了自己过来的理由,便轻轻摇了摇头:“这里,都是专案组的同事们,有些事情,逝者已矣,我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说罢,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来:“这,是我唯一可以证明我的身份的东西。”
毛小天看木阿吉一眼,知道自己身为队长,必须拿出点样子来,就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登时睁大了双眼,看向此刻面对面坐着的二人:“这……这是……”一瞬间,似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祁天不明就里,从毛队长手里拿过照片,一眼瞄上去,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儿还大。
就见,照片儿上,是两个正在接吻的年轻人,画面虽然模糊的很,但是看眉眼,却正是刘天浩和邢战域。
众人沉默,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就听见邢队长声音沉沉,连一向挺拔的肩膀也垂了下来,慢慢回忆道:“我们,上警校之前就认识了……两个男人指尖有好感这种事情,在如今这样的世道,谁也不敢说破,我的母亲在发现一点线索之后,把我整整关在家里三个月,甚至以死相逼,想要改变我的取向……所以我们到如今也并不是恋人,只是不约而同地都单身着,沉默着……唯有一次,也就是我们毕业的那一天,我们喝多了,一时动情,被学校的摄像头拍了下来。第二天醒过来之后,我去偷了录像,然后单把这一幕留了下来……这是,唯一可以证明我们的关系,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毛小天捏着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阿木博士和毛小青往角落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那这么说,这么些年,你们并不算亲密,你今天来这里……”
“不亲密,不代表不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加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心里一直有个结,认为我不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的家庭,认为我觉得我们俩不相配,所以,他很努力地往上爬,用尽了一切方法。”
“不相配?”阿木博士疑惑。
毛小天接茬:“邢家和毛家差不多,都在警界扎根多年,堪称世家,只不过掌握的地方不同,发展的方向也不同。”
邢战域点点头,接着道:“从七八年前起,我们的联系越发少了……我也不怕你们嘲笑,那时候,凭借几件案子的功劳和父亲的人脉,我已经成了消防的副队长,但是让我很惊讶的是,在我新官上任半年之后,毫无背景毫无资历的他,也成了刑警队的副队长……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东城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刑事案件,没有偌大的功劳和强硬的背景,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样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的。于是他说……说他去抱别的男人大腿了。”铁打的消防汉子说到这里,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后来,我发现他真的开始跟别的男人过从甚密,以为我俩再也没有可能,就再也没有找过他。直到一个多月之前的,小东山大爆炸……救灾的那几天,他的状态很是不对劲,消防的人怕出意外,让他先不要上去,他竟然跟我大吵一架,擅自带人上去,七拐八拐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爆炸之后的一个月,我总感觉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是又说不出口,就在我想去找他问个明白的时候,楼下看门大爷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我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