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是中原腹地的中枢枢纽,交通四通八达,贸易南来北往,人口密集度高。曾有人以讹传讹,称《江南style》主唱psy曾向歌迷解释该神曲创作源头是郑州火车站,因2008年来郑州,被火车站附近人们时髦的衣着谈吐、林立的发廊小妹的风姿打动才创作这首歌,以表达对新潮生活方式的敬意。后虽被辟谣,但郑州的熙攘繁华可见一斑。
黄小尊和伍宝在高铁上美美睡了2个多小时就到了终点站,俩人拉着行李下车,虽然站台上人山人海,但黄小尊还是以人肉卫星定位仪的搜索功能几秒钟就找到了他的爸妈。黄爸黄海涛一身阿迪的浅色休闲套装,显得动感十足、朝气有活力。黄妈卢丽萍一头时髦短卷发,一副迪奥墨镜,一套米色套裙,斜跨一个桃红色的迪奥包包,十足的大青衣范儿,在服饰随便、面容匆匆的人群中格外扎眼出挑。小夫妻俩拉着行李向二老走来,伍宝低声跟黄小尊嘀咕:“你妈真不愧是当年剧团的台柱子,搁哪儿都是焦点!你爸虽说当年也是市文化局才华横溢的笔杆子、响当当的大主任,但现状还是惨点,杵你妈身边跟一保镖似的,他俩如果要离婚不用想就是你妈踹你爸啊!”黄小尊一再嘱咐:“你鬼点子多、手段高,重点是化解他俩的离婚危机,其他的你就甭操心了。”“我如果搞定这事,你怎么谢我?”“定重谢!我有一个将近三亿的项目拉你入伙,事成之后红利全是你的!”伍宝眼睛都圆了:“你有三亿的项目?”黄小尊一本正经答:“骗你是乌龟王八蛋,事成之后这项目就交给你了。”
小夫妻与黄爸、黄妈汇合,黄妈一个眼神指示,黄爸立刻从保镖变身成搬运工,不由分说抢过两人的行李随时待命,黄妈一把把儿子搂进怀里,一通心肝宝贝乖乖儿的乱叫,双手在儿子的脸颊、肩膀、前心后背一通爱抚。伍宝觉得眼前的黄小尊如同吞下缩小剂的新一,而她尴尬地成为小兰姐姐。
回家的路上,黄小尊报喜不报忧地跟父母一通海吹,他马上要晋级成为公司最年富力强的高级技师,年终带父母去塞班岛度假,后年他跟伍宝一起供套大一点的三室一厅,5年内他要自己开公司当年薪7位数的老板。为了增进可信度,他每夸一次海口,都需要拉伍宝应声:“是不是,伍宝?”或者,“伍宝你说说,我爸最信你说的话。”伍宝只好昧着良心附和:“爸,妈,小尊五年之内肯定能成为全国十大杰青!”黄爸乐了,皱纹里溢出的全是骄傲得意,黄妈重重叹了口气,黄爸的笑纹“嗖”地一下不见了。
一进文化路和东风路的交叉口,黄爸的车就被堵得严严实实了。黄小尊把头伸出车窗张望这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堵车长龙:“我还以为就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是世界四大‘堵’城,敢情现在的郑州也是走哪儿堵哪儿了!”黄妈埋怨道:“你爸就是一‘马路天使’,不管去新城区还是回老城区,只选最堵或者更堵的路线,也就是我好脾气,只当练忍者神功了,换成刘晓莉做他的车,直接能把他炸成爆米花!”车后排的伍宝捅捅黄小尊,压低声音:“刘晓莉是?”黄小尊对她耳语:“我爸的小三儿,哦不,老三儿,我妈就是因为这主儿要跟我爸闹离婚的!”黄爸急眼了,冲黄妈瞪眼睛:“你当着俩孩子的面瞎说什么,我可开着车呢!我可有路怒症!”伍宝赶紧和稀泥:“这压根就是按设计停车场的思路设计了环路主干道,一到高峰期十几万辆机动车全体上环路干道扎堆玩,进去就甭想出来,不堵车也配叫大都市?我和小尊都习惯了,哪天不被堵路上个把回就觉得一天虚度了呢,爸,妈,咱不为这点破事闹心,小尊有一肚子好消息要接着跟二老做汇报呢!”黄小尊瞅瞅伍宝,一脸的黔驴技穷,伍宝回敬他一个“危急关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表情,黄小尊只得甩开腮帮子胡说八道起来。
从晚饭点一直堵到宵夜时分,黄家一家四口终于胜利大逃亡。黄妈说她是没精力没体力回家做饭了,提议找家馆子填饱肚子。第一家饭店,湘菜,黄妈说她要保护嗓子,拒绝吃辣;第二家饭店,粤菜,黄爸说他口重吃不惯没盐还搁糖的菜,换一家;第三家饭店,陕西面馆,伍宝说她对面食完全不感冒;第四家饭店,各种烧烤,黄小尊说他一吃这个就拉肚子;黄妈拍板:“你们年轻人都爱吃洋快餐,咱就吃肯德基去,我今儿也开开洋荤。”伍宝在心里泪流成河,艺术大楼没有内部食堂,还不让带盒饭,更取缔了微波炉,肯德基、麦当劳基本成了她每天的工作餐。千里迢迢来到婆家门口,招待她的就是这个,能不委屈嘛。
到了家,黄妈嘱咐了小夫妻俩几句,就打算洗洗睡了。黄小尊急眼了,忙活一天还没进入正题呢!他按照伍宝来时路上交代他的要领,先把爸妈请到客厅沙发,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父母对面,开始正式对话。
黄小尊干咳两下,开门见山:“爸,妈,我们这次回来就是帮忙解决你们的问题的,你们不要逃避,也别不好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生活本质嘛!你俩谁先说说,为什么闹离婚?”黄爸脱口而出:“我跟你妈性格不合。”黄妈几乎同时开口:“还不是因为刘晓莉!”黄小尊再问:“你们商议出来个结果了么?”黄爸:“没有。”黄妈:“一定要离!”黄小尊三问:“你们有好好谈过,比如离婚的房子问题、财产分割还有我的感受?”黄爸:“你妈是能平等对话的人么?”黄妈:“谈过三次,哦不,五次,一谈就崩!”
椅子上的黄小尊和对面沙发上的伍宝交换了一下颜色:俩人这口供完全对不上啊,什么情况?伍宝捏了捏左耳朵,黄小尊心领神会,a计划失败,执行b计划。黄小尊帮着父母回忆往昔酸甜苦辣的峥嵘岁月,把他记忆里能存储的所有家庭重大事件、重大纪念日都从头捋了一遍,旨在帮助二老找回情分、不忘初心。黄小尊说到动情处,黄妈眼泛泪花,黄爸感慨万千,伍宝赶紧煽风点火:“爸妈,我被二老这情比金坚的革命情感给感动得鼻子发酸,你俩要离婚,这还有天理么?”黄妈跟黄爸对视一眼,斩钉截铁;“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初战失利,只能洗洗睡了。
卧室里,伍宝和黄小尊密谈,黄小尊担心父母会不会从此亲人变仇人,火眼金睛的伍宝倒是另有看法,她觉得二老在站台还是妇唱夫随挺和谐的,在回家路上也不过是家常夫妻拌个嘴,只有当黄小尊开始问话时,俩人才跟商量好似的一口一个离婚,一口一个过不下去了,而且俩人的供词完全对不上号,这说明他们在此事的默契度上不够,二老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第二天。饭菜丰盛的午饭饭桌上,伍宝偷眼旁观,二老胃口都挺好,黄爸吃了多半条清蒸鱼,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红烧肉,跟儿子喝了一瓶五粮液,饭桌上笑声最大的就是他。黄妈包圆了一盘蒜蓉开边虾,一盘清炒荷兰豆,期间还给爷俩斟酒,给老伴儿剥虾壳,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闹离婚的夫妻啊!
饭后,全家人围坐看黄海涛展示泡功夫茶的手艺,泡出来的第一杯茶递给老伴儿卢丽萍。卢丽萍嘱咐黄小尊和伍宝:“孩子们,你们既然回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让你爸带你们到处玩玩,我跟你爸的事也不是急事,不差这三五天的,你们不知道,妈盼你们回来,盼着像今天这样热热闹闹吃饭,一家人一起喝喝茶的日子,盼得眼睛都快瞎了,你说我们老了老了还能有什么盼头,不就盼着儿孙绕膝这点乐趣嘛!”黄爸的酒意来劲儿了,嗓门洪亮起来:“我跟你妈每每想起你们俩在北京艰苦奋斗,我们就心疼得慌,北京有什么好,地方大,出门不带导航都找不到北,人多,上哪儿都跟火车站似的,巨堵,上路堵个俩仨小时都算对你客气的,在这里月薪万儿八千叫小资,在你们那儿叫月光族!”黄妈接过话茬:“还有还有,买房限购,宝宝上学外地户口要掏赞助费,天天吸雾霾,挤地铁、捂空调房弄一身臭汗,说起来***、故宫、长城是北京的,请问你们几年去过一次?”黄小尊被煽乎地激动起来:“是啊是啊,你们太理解我们了,虽说我们混在北京,可平日里打从央视“裤子楼”经过的机会远远没有从电视上看到的植入次数多,在北京只要有钱有时间,各种size的休闲活动的确让人应接不暇。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我们平时加班加到连轴转,偶尔休息一天也全都用来补觉,明知薪水挣得很辛苦,谁还有勇气去高消费纯嗨皮啊,看看工资卡的亏空就只有宅在家里的底气了。”伍宝已经瞧出端倪,她在茶桌底下悄悄踩了黄小尊一脚,黄小尊这才收声。
伍宝聪明,借口去买水果拉着黄小尊出了门。俩人边走边商量,伍宝问:“你从刚才饭桌上的气氛和茶桌上的谈话内容嗅出什么来了么?“黄小尊深呼吸一口,点点头:“嗯,嗅出来了,确实比北京空气质量好一点。”伍宝给了他一记“黑虎掏心”,黄小尊赶紧正色道:“嗅出来了,我爸妈感情基础不错,他们这婚肯定离不了。”伍宝拍拍他肚子:“今儿中午这顿饭你算白吃了,一点没好好消化,你爸妈闹离婚这码事是假,希望咱们回这边来安家立业、承欢膝前是真!”黄小尊匪夷所思:“不可能!我爸妈没这么‘鸡贼’!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伍宝说出自己的假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想用离婚这事拖着咱们,慢慢给咱们洗脑,一步步把咱们策反过来,你好好想想,你爸妈以前是不是曾经劝过你回来发展事业、把家也搬回来之类的话?”黄小尊一怔,点点头:“以前提过好几次,他们一张嘴就是二线城市目前不存在一线城市人才饱和、成活成本居高不下、竞争过于激烈等问题,夸我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算出这其中的幸福性价比。自打咱们结婚后,他们没再提过,我还以为他们投降了。”伍宝拉着黄小尊进水果店:“那是因为你娶的媳妇也在北京打拼,他们只能另外想辙。”黄小尊拿起一盒车厘子:“对了,怪不得他们以前老催我回来相亲呢,敢情是要把放出去的风筝收回来。”伍宝杏眼圆睁:“你从前怎么没告诉我?说,你相过几个?有没有大胸大长腿的?是不是有追你到北京的?你们亲热到那种程度……”黄小尊赶紧拿起一只紫布林塞住嘴巴。
伍宝和黄小尊满载而归,俩人商量好了,时间有限,他们给父母打不起拖延战,只能采取“柿子要捡软的捏”战术,软柿子当然是黄爸黄海涛。
周六一大早,伍宝陪婆婆卢丽萍去菜市场,黄小尊以职业技师的专业资质提出去陪老爸地库检修爱车。地库里,黄小尊打开汽车发动机盖,逐一排查:“爸,能跟我说说刘阿姨么?”黄爸没明白过来:“哪个刘阿姨?”黄小尊:“爸,我妈又不在,您就别装了,刘晓莉阿姨,难道我叫错了,应该叫刘晓莉姐姐?”黄爸恍然:“哦,嗨,那有什么可说的,就是我们老在一起跳广场舞,你妈吃醋了,天天跟我闹,我被你妈给闹得招架不住,只能离了得清净呗。”
背对着老爸的黄小尊脸上露出一丝诡笑:“爸,给我扳手,其实我打心里挺理解你挺支持你的,你说你都忍了我妈一辈子,让了我妈一辈子,她都不知道回头是岸,明天你带我去见见刘阿姨,如果刘阿姨真的温柔贤惠对你好,我支持你跟我妈拜拜,跟刘阿姨花好月圆!”黄爸拿扳手在儿子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花好月圆个鬼啊,你个白眼狼,亏你妈那么疼你爱你,你却胳膊肘往外拐!”黄小尊接过扳手:“别呀,我话还没说完呢,等我操办完你跟刘阿姨的事,我和伍宝就把我妈给接到北京住,我妈那么疼我爱我,我当然得为我妈的幸福出分力,我想好了,给我妈找一北京老头……”黄爸手里的手电落地,砸了自己的脚。黄小尊故意没觉察,继续口若悬河:“以我妈的风韵犹存,当然得给我妈找个琴棋书画皆通的儒雅老头,北京户口,最好是爱票戏的戏迷,我想起来了,伍宝他们音乐学院有个教授各方面条件挺合适的,比我妈还小一岁,我这就让伍宝给牵牵线!”黄小尊话音刚落地,就吃了老爸一脖拐:“你个狼心狗肺的,我还没断气呢,你就要把我扫地出门啊!实话告诉你,刘晓莉这人是我跟你妈编的,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不起你妈啊!我们就是想让你和伍宝离开北京回来安居乐业,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你要再敢提音乐学院教授一个字,我就把你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黄小尊跳起来:“老爸,你使诈!”
车子维护完毕,趁老爸收拾工具的空档,黄小尊给伍宝发微信:搞定!如你所料,咱们差点中招。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坑爹?伍宝回复:虎狼药才能治虎狼病!你别告诉我你从小到大没干过一件坑爹的事!黄小尊发过来一个滴汗表情:今天之前,只干过一件坑爹的事。伍宝好奇:what?黄小尊:小时候总要我妈搂我睡。伍宝差点笑岔气。
半个小时后,笑岔气的伍宝差点气炸了肺,助教来电,艺术大楼里教小提琴的同行瞅准她出远门的空档,以降学费、送体验课等手段从她班上“抢”走了两名学生,这可是伍宝苦心栽培了两年的好苗子啊!这消息等于往伍宝胸腔里扔了个炮仗,她眼里连沙子都揉不了,何况这种卑劣勾当!郑州她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她必须火速回北京想办法保住生源,与同行理论,找到杜绝此类事情发生的办法。
一个小时候,刚刚坑过爹的黄小尊被同事给坑了,几天前他给客户车辆进行维修,事后亲手写的维修记录,现在客户车辆在路上出交通事故,作为证据的维修记录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同事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急召他回去处理此事,客户放话,4s店再不给个说法,他就要在大门口扯横幅了!
黄小尊和伍宝一合计,赶紧收拾行李,网上订票,回京。俩人拖着行李走到客厅,黄海涛把大门反锁,抱臂门前当门神。卢丽萍递给儿子一条麻绳,扬言这才刚过了一周儿女承欢膝前的幸福生活,立马就被打回原形了,俩人离开还不如拿绳子勒死他们是个痛快。伍宝跟二老解释他们遇到棘手公事,必须回去处理,不然工作会受影响。婆婆压根听不进去:“孩子,你们北京的工作辞了更好,回这儿来,妈掏钱给你开小提琴特长班,给小尊找新工作,只要你们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尽量满足你们一切需求。”
黄小尊急了:“妈,高铁不等人,再不走来不及了,我们的事业、关系人脉和梦想都在北京,你让我们回来从零开始,这不坑儿嘛!我承认现在二三线城市比一线城市发展前景更好,但那不适用我们这种个别情况,您高抬贵手让我们闯一闯,真闯累了我们会回来的。”
伍宝安慰二老:“爸,妈,我们保证以后会经常‘常回家看看’的,现在通信这么发达,我们随时可以聊微信通电话,小尊说了,今年过年咱们全家去塞班岛度假呢!”
卢丽萍鼻子一酸,唏嘘起来。黄海涛心疼老伴儿,冲俩孩子吼:“你们知道‘空巢’老人的生活有多糟心么?过完春节就盼着下一个春节,看见邻居家儿女回来特别眼馋,这么大的房子叹口气都有回音,生病的时候就更想你们,我们在郑州你妈天天看北京的天气预报,新闻上北京有点什么事你妈第一时间联想到你……”
说着说着,黄爸说不下去了,陪着老伴儿一起伤心难受。听着听着,黄小尊和伍宝觉得他们成了罪人。
回京只能暂缓。
接下来,伍宝和黄小尊经历了水深火热的三天:背地里,他们只能用手机处理一切工作事宜,没完没了地煲电话粥,口干舌燥、焦头烂额,只恨心有余而力不足。明面儿上,他们还得应付父母一哭二闹三咆哮的亲情策反攻势,从前在他们眼中交通巨堵、生活成本巨高、工作压力巨大的北京,如今在他们心里益发显得亲切可爱起来,因为那里不但有他们的汗水、坚持和梦想,还有自由、理解和许许多多的同行者。
三天下来,黄小尊和伍宝对二老各种说服、感动、撒娇、撒泼、打滚都没有用,俩人只剩最后一招——开溜。他们打算悄悄的定机票,悄悄的拖着行李箱开溜。
黄家的早上6点钟,按惯例是黄家二老去跳广场舞的雷打不动时间。这天早上6点一刻,黄小尊和伍宝贼头贼脑抱着行李箱,蹑手蹑脚从卧室里溜出来,大气不敢喘地往门口挪动。主卧室的争吵声刺入二人的耳朵——
“都怪你没用,连儿子儿媳都留不住,跟你过了大半辈子,什么苦什么累都受过了,怎么熬着熬着就熬成了孤家寡人,这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
“你就会埋怨我,那俩小东西心思硬着呢,咱们就是跪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当初要不是你鼓励他大学考到北京,他怎么会被那花花世界迷了心窍?要听我的就在咱们身边上个大学、找个工作,现在哪有这些糟心事啊!”
“你还怨起我来了,你对我肯定早一肚子怨气了吧?既然这样,他们要走,你也走吧,你们统统都走,我一个人过清净!”
“走就走,这地球离了谁都照转!”
“既然走就走得痛快利落点,咱也别玩假离婚,要来就来真的,今天去把手续办了!以后你跟刘晓莉、王桂兰她们跳舞就不用假撇清,可以想搂多紧就搂多紧!”
“咱俩为这点破事折腾几百遍了,你要真不信任我这日子还真就过不下去了,离就离,谁不离谁是孙子!
老两口急火攻心话赶话,假离婚成了要真离婚,黄小尊和伍宝丢下行李箱直奔进屋拉架,黄小尊哄他妈,伍宝劝黄爸,俩孩子越劝和,俩老人越性起,索性拿俩孩子当庭外法官,俩老人的陈芝麻烂谷子帐从结婚头一年算起,谁第一次出口伤人,谁第一次挥舞拳头,谁摔了家里的电视机,谁喝醉酒夜不归宿……伍宝冲黄小尊丢过去一个哀怨眼神:原来你家有着吵架闹离婚的革命传统,怪不得咱俩结婚半年就离了两回!
一个小时过去了,老两口才算账算到结婚第五年,黄小尊看看腕表,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突然,伍宝起身飞奔直卫生间,一通干呕。黄爸担心问:“伍宝这孩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黄小尊仔细回想:“昨晚上她跟咱们仨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今天早上什么也没吃,就喝了一盒酸奶。”卢丽萍回过神来,一拍巴掌:“伍宝是不是怀孕了?”她赶到卫生间,伍宝脸色煞白在漱口,卢丽萍上前低声问了她几句体积话,伍宝先是摇头,接着点头,然后又摇头,卢丽萍兴奋地冲卫生间外俩人宣布:“咱们伍宝八成是有喜了!”
全家人一通忙活,有给伍宝倒水的、削苹果的、拿酸奶的,伍宝左手拿着酸奶,右手拿着苹果,可怜巴巴问婆婆:“妈,如果我真是怀孕了,这孩子要不要生下来?”卢丽萍斥责:“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必须生啊!”伍宝试探问:“您跟我爸这不是要离婚么?孩子生下来要么没爷爷疼要么没奶奶爱,多可怜啊!”黄海涛和卢丽萍异口同声:“谁要离婚?我们那是理性探讨、解决历史问题呢,只要结了婚就不许离,咱们黄家从来没有离婚这一说!”伍宝又问:“爸,妈,我们再不走真赶不上飞机了,我们也得回去理性探讨、解决一下工作问题,还有,北京的医疗条件比这边好一点,我现在这情况应该回去上医院检查一下吧?”黄家二老再次异口同声:“必须的啊,你们赶紧回去,我让你爸开车送你们到机场,北京的医院是比这边的条件好,检查结果出来记得来电话哈!”伍宝和黄小尊这俩苦命的内援终于胜利大逃亡。
机场过完安检,伍宝健步如飞,黄小尊心惊胆战:“媳妇儿,刚才妈一再嘱咐,你现在是非常时期,走路要稳当,不能乱吃东西,不能感冒……”伍宝打断老公的话:“呆子!我现在是正常时期,刚才那一出是我演出来的,电视剧看多了自然知道女人怀孕什么样,我要不出狠招,你爸妈根本没法摆平,咱俩插翅难飞!”黄小尊心服口服:“媳妇儿,你太演技派了,不拿个最佳女主角真可惜!”
飞机起飞。座位上的伍宝一副旗开得胜就等领奖的姿态:“黄先生,你那个三亿的项目可以说了吧?一年下来能分多少红利?”黄小尊咧嘴坏笑:“那个项目咱们回家就可以实施了,三亿小蝌蚪海选,优胜者能瓜熟蒂落得一大胖小子!”
三亿的项目就是“滚床单”!伍宝啐了老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