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许方乐,“嘿嘿”一声,使出与其体型不匹配的轻巧身法纵到树上,选了黄韵清旁边的一根树枝。
接着余满双手抱树干,一点点爬上去。张家宝将长枪抛给他,也像猴子一样蹿了上去。
“还要用手爬,真差劲。”许方乐嗤笑道。
“要你管。”张家宝回怼。
“你个低等动物,又矮又瘦,装上尾巴就是红屁股猴子。”
“你鼻孔往上翻就是头白皮肥猪。”
两人对骂的时候,苏起景丽在树下费力地尝试往上爬。他们中间的连臂和连腿无法形成有效夹力,只用各自的单臂单腿,光抱住树干使身体不往下掉就很吃力了,难度就跟单手引体向上差不多。
两个人的四条臂腿需要轮流抓夹树干才能往上爬,配合难度极高。每当一边单臂离开树干往上伸的时候,这边的身体就会失去支撑,导致两个人都往下滑。
苏起景丽换了一种方法,就是连臂连腿完全由苏起操控,像拖包袱一样带着景丽往上爬。但没用,连臂无法往胸口弯曲,形成的力量有限。连腿的脚踝能转动的幅度也很小,夹不住树干。何况苏起的右边要额外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算了,不上去了,就算上去也没地方躺。”苏起道,“我们俩就在下面给你们守夜吧。”
“好,困了就叫我,我替你们。”张家宝道,在野外睡觉轮流守夜是他们的优良传统。他已经不和胖子吵了,此时将长枪搭在两根树枝中间,作为他和余满撂腿的杆子。
“对了,砍一根长一点的细树枝,叫我时用它把我弄醒。”张家宝补充一句,舒舒服服地躺在树窝窝里准备睡觉。
“喂,接着。”黄韵清抛过来几张饼。她把一布袋饼馍平均分成六份,树上四人都发完,剩下的连同布袋丢给苏起景丽。
众人都觉饥饿,拿着饼干嚼起来。张家宝留意到,那黄韵清吃个饼也以手遮口,不见腮帮子动,也听不到咀嚼的声音,仿佛有人会偷看饼渣子有没有粘她牙似的。
“别挡了,就你吃相最雅。”张家宝暗自腹诽,想从前他当少爷时都没这么摆谱。
不一会,黄韵清就吃完一张饼,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轻轻擦拭唇边。
“你吃的是纸呀!”张家宝惊讶不已,都不怎么见她吞咽,一面两个巴掌大的饼就跟变戏法似的神奇失踪了。
“妹妹。”黄韵清朱唇轻启,朝树下唤一声。张家宝盯得仔细,她的牙齿果然没粘饼渣。
“叫我吗?”景丽抬头问,她不确定,因为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这样称呼她。
“除了你还有谁能当妹妹。”黄韵清笑道,“我想换你手中的剑。”她虽然有自己的私人兵器,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白铁剑,用钱买的话也就值个二三百文。想换更好的剑就需要不菲的功劳,而她目前没有。
之所以跟这些人一队,便是看上了这把凤眉一字流光剑。不用看它的韧度和锋利度,光是品相就足以让每一个剑修少女动心。
“我……”景丽难以开口,她是不想换的,但常年缺少人际交往,不知如何拒绝。
“我用一枚洗髓丹跟你换。”黄韵清自信道。她以前偷偷藏了两枚洗髓丹,用了一枚,还剩一枚。这种丹药能净化筋脉,排去人体最深处的杂质和毒素,对成就高品气基大有助益。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拿来换剑何乐而不为?
“我……我也很喜欢这把剑,”景丽终于说出了口,“我不想换。”
黄韵清诧异道:“给洗髓丹也不换?你到胎蜕境了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胎蜕境,但我不换。”
这把剑是故去的王家恩人赠给景丽的,她怎么可能让给别人。此时她脸色有些苍白,倒不是因为开口说“不”导致的压力,而是因为腹痛。这个月的血也流得太凶猛了些,屁股下垫的东西湿透了。幸好带了备用的,她从怀中取出来换,抽掉的脏布条扔到一边。
黄韵清看她旁若无人地处理私密事情,还将污秽之物随意摆出来,心里骂她“不知廉耻”,嘴上却好言相劝:“我的好妹妹,你喜欢什么,只要我有的都愿意拿来跟你换这把剑。”
“她说了她不换。”苏起微怒道。黄韵清面色一滞。
张家宝也摇头晃脑地帮腔:“剑乃身外之物,强扭的瓜不甜,君子不夺人所爱,心中有‘贱’则何需……”
“你闭嘴!”黄韵清翻了脸,“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我还道以你这五短身材能跨越数百里魔地,巴巴到我们这儿来求活,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其实就一只会告状的窝囊废而已。”
“就是就是,”许方乐跳起来指着张家宝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杆枪的一半长就敢耍来献丑,还是交给爷爷我吧!来我们无量山私人物品都要归公,叫爷爷三声爷爷就勉为其难替真人们收孙子的孝敬……”
“你们别吵了,”余满忽然打断,看着远处的平地道,“那边有魔物。”
“几头?”张家宝问。余满伸出四根手指。
出现一两只还好,四只就棘手了。众人不再说话,紧盯那几只魔物的行迹。它们好像有千里眼,竟朝着这边方向过来。
“师兄帮我一把!”张家宝招呼余满一声,反握长枪吊到树下,“能抓得住不?”
苏起景丽伸手还差一大截,助跑一段往上跳,刚好能够得着。他们手握上去的一瞬间,张家宝和余满差点跌落。
因为要有一只手扶住树干,没办法用太大力往上提。张家宝和余满咬紧牙根,脸都涨红了,黄韵清和许方乐就冷笑着在旁边看戏。
苏起景丽往侧面荡,想把脚贴到树干上借力,不料手一滑摔了下来。爬起来再度想上树时,那四头魔物已经到了。
苏起瞬间变出狼头,景丽可能因月事虚弱变不出来。
“果然是妖族!”黄韵清和许方乐心头一凛。
四头魔物在数十步外开始冲刺,余满准备跳下去救,黄韵清也手握剑柄,正犹豫要不要救他们。救了有很大可能要到那把剑,但自己也会陷入危险境地。而且刚才被他们联合起来语言攻击,以德报怨去救他们实在不甘心。
黄韵清最终没有拔剑。
忽见一条细树枝像软绳一样弯曲变长,伸下去将苏起景丽拦腰卷起,魔物们扑了个空。将两人送上来之后,树枝变成一条耷拉下来的木皮。
“这又是什么妖术?”许方乐目瞪口呆。黄韵清也妙目圆睁,显然惊骇之极。
“看来得尽快学会木系魔法才行,不然每次用这招都要放血,真是痛苦。”张家宝捂着自己的手臂自言自语。刚才他用手甲刃一刀割在树枝上,一刀割在手臂上,两个伤口一接,再意想他所希望的树枝变化方式。
然后这棵槐树就像长了一条如意手臂,把人救上来了。
只见四头魔物在争抢那团沾满污血的布条,都想往自己嘴里塞。
“它们好像很喜欢吃,景丽还有没有,再扔一团给它们。”张家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