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大人很快便要到了,看你还往哪跑。”男子恶狠狠说道,便将身子转过一边,与女子一起,将大门处的出口拦了下来。
以免叶瑾逃跑。
叶瑾见了,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却也不再理会两人,反倒是重新蹲下身,开始检查地上尸体。
然而她的手才堪堪触到尸体手腕,便听见男子厉声呵斥,“你做什么!你别碰他!”
叶瑾心中一冷,抬眸,对上男子愤怒的视线,然而男子眼中愤怒,却在一瞬间消退。
只见男子倒退一步,搓着手臂,似乎有些冷?
叶瑾见男子识趣,并未多言,继续查看地上尸体。
四肢僵硬,一眼望去,会觉得已经死去多时。若不是她曾触过尸体方才温热体温,恐怕也要被眼前一幕骗了去。
既然如此,那么这僵硬是如何造成?
还有,门口这对看似邻居实则并非是邻居模样的人,究竟是谁?
叶瑾心中疑惑不解,稍稍抬眸,眼角余光在对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忽然发现一处不对劲。
两人虽然衣裳是粗布麻衣,看似不过是普通百姓模样,但是他们脚上靴子,却极为古怪。
若只是普通百姓,平素里一直做着农活,这靴子是断不可能这般干净的。
若是新买的靴子,确实有这般干净,然而这靴子身侧却有绣纹。
寻常人家,可是买不起印有绣纹的靴子。
那么,这两人究竟是谁?
意欲何为?
叶瑾想了许久,也不曾想到答案,却等到了衙门中人。
“通通带走。”京兆尹也不曾多说一句废话,命人将人全部带走。
叶瑾被官差扣押时,青碧差一点忍不住冲出来,但是瞧见叶瑾递过来的眼神,分明是阻止自己,也只好作罢,沉默的跟着叶瑾。
……
叶瑾被与那对夫妻模样的百姓,三人被带到公堂上。
然而此时,公堂上却有人在京兆尹耳边低语了几句,惊得京兆尹差点掀翻桌子。
叶瑾目光在公堂上一一扫过,觉得此时此刻,这份场景异常熟悉。
还记得上一次在公堂上,便是被人陷害,此刻依然是被人陷害。
然而上一次,心中对着衙门有着天然的害怕,却仍然想要站出来保护当归坊众人。
这一次,却已经没了那时惧怕的心情,即使知道自己或许仍然被陷害,却已不再害怕。
反倒是坦然面对。
惊堂木一声响,将叶瑾心神全部震回。
叶瑾眉眼低垂,顺从看着地面。
座上京兆尹却有些犯难,这叶瑾来头不小,他该如何审判,若是审的不好,他乌纱帽难保。
他接到报案,也是一头雾水,天子脚下,竟然也会发生这等杀人案。
他已经闲赋许久,这次刚好大展手脚,师爷却又将这个爆炸性消息告诉他,他内心也是不太镇定。
若叶瑾真的有心杀人,以她这等身份,绝不可能自己动手,定然让暗卫动手。
此事,一定是有人诬陷,然而能够有这个胆子诬陷大皇子的未婚妻,恐怕来头也是不小。
思及此,京兆伊问道:“死者陆仁,你们可认识?”
虽然端着严肃面容,底气却并不足。
跪着的男子侧目,目光颇为隐晦,瞧了叶瑾一眼,又与身旁女子对视一眼,稍一点头。
便说道:“回大人。陆仁是草民与草民婆娘的邻居,今日草民做完农活,从地里回来,从草民婆娘嘴里得知陆仁兄弟似乎生病了。便与婆娘商计着,是否要送些东西来给陆仁兄弟。”
“却没想到,陆仁竟然倒在地上,而这个狠毒的女人,她的手正放在陆仁的身体上,一定是她害死了陆仁!请大人明鉴!”
男子将事情经过交代了一番,便又低下头去,只是嘴角却隐秘一勾。
这弧度极浅,几乎无人窥见。
京兆尹严肃点头,便将目光移向叶瑾,只见叶瑾低眉顺眼,浑身散发着无害气质,也不并惧怕,极为问心无愧。
京兆尹心中一动,更加坚信自己猜测,对叶瑾道:“台下叶瑾,你可有话要说?”
叶瑾便抬起头来,目光直直望向京兆尹,只见她浅色眸子中一片清澈,如平静湖水,无丝毫涟漪,又如深渊大海,无限包容。
却干净、清明。
叶瑾微微一笑,“大人,民女有一些问题要问两人,不知大人能否同意民女的恳求?”
京兆尹唇角微勾,这动作十分细小,几乎无法捕捉,“准了。”
此刻,他心中异常好奇,不知这准大皇妃,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看着模样,似乎胸有成竹。
倒是有趣。
若是这准大皇妃能够自己替自己洗脱了这罪名,他也不必这般为难。
叶瑾轻笑一声,面对着这对小夫妻,问道:“方才你说你是今日做完农活,刚从地里回来,听了你妻子的话,打算给你的邻居送一些东西过去。我们都知道做完农活,浑身是汗、且满身泥泞,至少靴子定然沾染泥泞。”
“可是你的靴子却干净如崭新,那么我想请问,你是如何做到在地里做农活,而不让你的靴子沾上泥泞的?”
此问题一出,顿时安静下来。
寂静一片。
静的,恍若能听见自己的均匀呼吸。
男子神色明显一惊,顿时慌张起来,很快又平息心中惊慌,沉静答道:“草民做完农活,疲乏之至,便洗了个澡,换了衣裳,换了靴子。”
说着,甚至主动将自己靴子呈给众人看。
状似极为骄傲的看着自己妻子,“这是草民的婆娘买给草民的,平时都舍不得穿,今日实在禁不住她的央求,便穿了新靴子。”
这满满的自豪似乎感染了在座所有人。
只见其他一些衙役,都纷纷看着自己的靴子,好似想到了家里那个婆娘给自己换上新靴子的场景。
却听见叶瑾一声嗤笑,神情中满满皆是不屑。
男子见了,颇为不满,冷冷道:“你笑什么?”
叶瑾微微摇头,笑道:“尊夫人很爱你,有些感动而已。那么我想请问……”
然而叶瑾的问题尚未问完,便被男子打断,“你这人怎么回事?公堂之人,你怎么问个没完。”
叶瑾见男子明显心虚的举措,也不戳破,只淡淡道:“可是方才,大人已经同意了民女的恳求。你若是有不满,你应该同大人说,而不是与我置气。”
“不过,你这副模样,倒像是心虚。若你真的不曾说谎,若我真的杀人,心虚的人该是我才对吧,而不是你。所以,你在着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