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远比她们想象的严重,至少对楚小柔来说很严重,午饭没人喊她们,晚饭楚氏去了,人家不给,厨房还落了锁。
老太太直接使出出必杀技:断粮!
楚氏瞅着大闺女饿的煞白的脸色,心如刀绞“是娘没本事,没银子给你治病就算了,连口吃的都不能给你……你看着冬妹,娘,再去想想办法。”
楚氏带着一脸的伤,出门想办法去了,留下饿的直啃手指头的小丫头,踏着月色出门了。她要奶孩子,饿的更快,乳汁本来就少,一饿更不够吃了,冬妹饿觉都少了。
顶着夜色,她从后门出去了,心想二道岔几十户人家,之前借银子没人给,这回只借吃的总不至于再空手而归吧。
她却不知自家婆婆为了逼她走,在村里放了话,接济楚氏就是跟她作对!
楚氏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当她抱着好不容易借来的瓦罐返回时,已经记不清被人恶语相加拒绝了多少次。
楚小柔接着昏黄的灯光,探头去看她怀里的灰扑扑的瓦罐,双眼冒出了希冀的目光,“好香啊,娘,里面装的啥?”
楚氏勉强一笑,面上的伤口更狰狞了,“太晚了,大家都睡了,你蒋爷爷是好人,那天坐他牛车回来他就没收银子,今个又给咱这么些红薯,连瓦罐也借咱用了。真是好人啊。”
“嗯,比前院老太婆大方。”楚小柔点头,拳头大的红薯,七八个,拿起一个就要啃。
楚氏赶紧夺了过来,抱着罐子后退,“你还拉肚子呢,可不敢吃生的,等着娘这就去给你煮。”
就这月色楚氏洗了红薯,兑水,想着气温低,放上一两日也坏不了,八个红薯一次性全放进去。从柴火垛上抽了几根粗木头架着瓦罐,下面点上易燃的麦秸秆,在院子里煮了起来。
不一会,番薯的甜香味就跑到了屋子里,勾的楚小柔瘸着腿跑了出来,眼巴巴蹲那瞅着,盼着。
好不容易熟了,能吃了,楚氏将锅端回屋里,就着昏黄的灯,剥了一个就往她嘴里塞,第一口吃进嘴,楚小柔就被番薯的甜香软糯征服了,然后埋头就这楚氏的手,狼吞虎咽的吃个没停。
等她反映过了,就剩两个了,其中一个还被她咬了一口,吃多了啊……
“呃……娘,我吃饱了,你赶紧吃……”饱个屁!
楚氏原计划一人两个,能吃两顿,如今一顿就没了,只当她真的饱了,默默的吃了剩下的两个。
母女两人分着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烧火煮饭这么大的动静,前院都没人过来问上一句,说不心寒那是不可能的,楚氏收拾完躺床上就要吹灯睡下。
楚小柔侧头问,“不等我弟了?”
“那个小叛徒肯定睡在你奶那了,不会回来了……哎,睡吧。”楚氏灭了灯,躺在床上烙烧饼,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着。
楚小柔这些天睡的多了,白天还睡了一会,也不困,一翻身脑袋就疼,不敢烙饼,就那么僵硬的躺着,回味着白日里吃的土豆和方才的番薯,憧憬着明日的美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
她以为断粮就是前院对他们最大的惩罚,第二日早上在院子里喝着野菜汤时,她才发现错了,错的离谱。
野菜是昨日上午楚氏挖的,没来及送去前院就闹掰了,成了她们的早餐。没盐没油,就那么兑了水在瓦罐里煮,在楚氏看来滋味很一般,可对于常年喝营养液的楚小柔来讲那就是大餐,她吃的无比虔诚和投入。
突然,砰的一声,楚小柔被溅了一身的牛粪,恶臭难当,面前的瓦罐也没能幸免!
楚氏刚给她为了一筷子,她还没得及完全吞下,挂在嘴边的那半口上黑色的牛粪分外显眼,她的胃在剧烈的翻滚,呕!
不远处站的楚承坤吓傻了,他手里还拿着半截手臂长的一截竹竿,一头还再燃烧,正好染到竹节处,啪的一声响,把他唤回了神。
一抬头对上自家姐姐吃人的饿目光,他是撒丫子就跑!
楚小柔看了看不远处,熊孩子逃跑去扔在地上尚在燃烧的竹竿,再看看她身侧插在一堆新鲜牛粪中间的半截竹竿,眼熟的很!
这截竹竿断了半分,还在燃烧,看痕迹那坨牛粪完整时至少脸盘大小,如今被炸的支离破碎,成放射状。
她正好处在辐射范围内!
天杀的!这个混世魔王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烧着的竹竿扔进她旁边的饿牛粪的?
是她吃的太认真?!
也不全是,受原主的影响,她下意识的把熊孩子化为自己人,再加上身出和平世界,她的警惕心降低,甚至少了防备!
她恨!恨自己再次大意,她发誓,在这个家里,她以后会时刻保持警醒!
这叫什么?
我在院中做,屎从天上来吗?!
楚小柔牙齿咬的咯吱直想,等她从木凳上起来,熊孩子已经跑向前院了,她瘸着个腿追过去怕是凶多吉少!
“娘,冬妹得好好教!”楚小柔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否则会被人打死!
“哎?哦,娘知道了,你弟他以前不这样的,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急,野菜还有剩的,娘把罐子洗干净再煮。”
“洗两遍!”
“娘洗三遍,不,洗五遍,你放心!”楚氏赶紧去清理气的发抖的闺女身上的脏污。
末了,把人扶回屋,换了干净衣服和冬妹躺一处,她才拿着脏衣到院子里清洗。
她也无奈,大女儿脑子清醒了,可和儿子不对付,她那眼神,她看着都瘆得慌,明明以前相处的挺好的啊……她只能盼着当家的快回来,劝劝。
野菜汤炖好,再吃时,楚小柔总想起漫天飞舞的牛粪,吃的没滋没味。
就这没滋没味的野菜,一天两顿,两人一连吃了七八日,楚小柔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都吃撑菜青色了。
楚氏用过早饭就又去挖野菜了,临走之前怕她乱跑到前院惹事,愣是把睡着的冬妹留在了家,让她看着。
大上午的,她只能瞅着小丫头啃指头玩,她醒了有一会了,估摸是饿了,恨不得整个拳头捣进嘴里。
正和妹妹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门口一道人影走了过来,以为是楚氏回来了,头也没抬来了句。“娘,你看看,冬妹是不是又饿了?我就说你不能只吃野菜了,太没营养了,奶水供不上,我瞅着冬妹又瘦了一圈。”
啪嗒!马老大拎的包袱掉到了地上,等着铜铃般的打眼震惊出声,“小柔,你你你……脑子好使了?”
楚小柔闻声诧异抬头,说话的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方脸汉子,浓眉大眼一副老实相,瘦高个,身上套着短打,补丁摞补丁。
这是原主的父亲,她盼了几天的人!
“你才知道啊?”楚小柔挑眉。
“我送货回到山上就听说你出事了,一路跑着打从后门进来的,还没来得及去看你爷奶,咋会提前知道你好了。”马大顺说着说着,喜极而泣。
楚小柔一头黑线,她娘是个眼泪包,她爹也是……还让不让人活了。
马大顺走近了,才发现自家闺女额头和手上有伤,还挺狰狞,吓的泪都憋回去了,“不是让你听小叔的话吗?没事乱跑啥,看着一身罪受的。算了,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小柔整日吃着野菜,伤势却好的飞快,脑袋上硬硬的疤,已经没啥感觉了,两天前就拆了纱布。手上的伤重些,多包了两日,今个实在忍受不了,趁着楚氏出门挖野菜,也解开了。
楚小柔表情有些复杂,看情形这个傻大个啥都不知道。
“你还有脸问,看看你那好弟弟干的好事,小柔就是太听话了,才遭的大罪!”楚氏一进门就听到丈夫的责问,筐子一撂,在麦地里挖了半天的苦辣菜掉了一地。
话毕,又呜呜的哭上了,听得楚小柔脑仁疼,“闭嘴,哭能解决啥问题,吵的脑仁疼!”
这几日好不容易把水做的楚氏调教的不再动不动落泪泪,便宜爹一回来又回去了。
楚氏被闺女一瞪眼泪嗖的回去了,她一哭闺女就说头疼,又没银子请大夫来,她是怕了。
马老大也不问了,闺女眼睛一瞪,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