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话,跟林大夫去拿药的马老大也回来了,只是屋里没人理他,就连他怀里的小冬妹见了楚氏都扯着小嗓子伸着胳膊要抱抱,要弃他而去。
那一刻,他仿若站在无边的黑暗里,被整个世界遗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般对待。
柳氏把瘦成一把骨头的小冬妹从马老大手中接过来后,闷不吭声的楚满仓上去给了他一拳,直冲面门,当时就流了鼻血,“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马老大一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脚跟,大脑一片空白。
那边楚满仓还不解恨,冲上去又是重重两拳。
“算我瞎了眼喊了你这么多年姐夫,你也配!任我姐他们被人虐待欺辱,还敢休妻,想娶新妇,做梦!连我楚家的根都刚抢,断人香火的玩意儿看我不打死你!”
泥人还有三分火星,别看楚满仓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事关大伯母一家,他很是豁的出去!
“我没有!我心里只有巧玲,咋会娶别人,我这些天跟着主家去了外地,回来听说小柔出了事,连夜往家赶,也就比你们早到一个时辰,这些天家里发生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啊!”马大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敢还手,一边躲一边解释,狼狈不堪。
“我若是在家,咋滴也不会让他们娘几个受这个罪,撺掇坤儿改姓这事我更是不知情啊……”
马老大的解释,在楚氏和楚小柔身上的伤痕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别说柳氏楚满仓不信,就连他的枕边人楚氏也生出了几分疑惑。
楚小柔拿鼻子哼了一声,“我亲耳听见他们让你休妻另娶,你没反对,都说好过几天把你小表妹接来让你相看了……你们不都是说好,我弟改姓马,他们就让他去学堂上学,你娶你表妹过日子吗?”
马老大百口莫辩,难怪妻子这么大反应,感情闺女偷听了他在前院的谈话,可问题是他真没答应啊。
马老大赌咒发誓,他们是提过,可他没同意,可惜一屋子人表情依旧难看。
刹那间,他如醉冰窟,爹娘不喜他,甚至是厌恶,这点他打小就知道,否则也不会让他做上门女婿。他拼命讨好也没得半点回应,好不容易成亲后有了关爱他的家人,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他坚决不愿再回到过去。
正好楚承坤跑进来,马老大一把扯住他,“儿子,你说是谁哄你改姓的,爹说过没有!”
熊孩子嘴里鼓囊囊的不知道在吃什么,头摇的像拨浪鼓,半晌咽下去后才开口。“爷奶,还有二叔二婶让我改姓,爹你没有说过。姐,二叔找你有事,叫你过去。”
“嗯。”楚小柔整整衣服,跟着熊孩子就去了前院,她到要看马弘文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搞什么鬼。
一见面,马弘文就急着逼问那张纸怎么到了她的手里的,旁边他媳妇潘氏也是一脸热情:“你不是想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拿出来给你小叔,让他读给你听。”
楚小柔听罢一脸古怪,楚承坤抢先道,“小叔,这事我知道,你再给我一块糖,我就告诉你。”
潘氏也不等丈夫吩咐,打开柜子就拿了两块糖递给他,“你还知道啥一块说了,糖管够。”
熊孩子拿着其中一块塞进嘴里,呜呜囔囔的回话,“那纸是我姐让我去小叔房里拿的,二婶你再给我一块糖,我也去给你拿!”
楚小柔也不阻止自家弟弟,慢悠悠的掏出那张纸,递了过去,“读吧,我听着。”
偷听完赵婆子他们忽悠老实爹,回到后院正巧碰见这个弟弟,她许诺给一个鸡蛋,熊孩子屁颠颠跑去马弘文那里偷了一张写过字的纸给她。
她娘说读书人最在乎名声,拐卖侄女还是外姓的,一旦传出去,他这二叔的前程肯定受影响。
记忆里,这人为了讨好那个秦爷,可是亲手写的卖身契,这么大的把柄,不用白不用。
卖身契在死了的秦爷身上,没关系,随便找一张纸折起来都一样,能唬人就行。
眼见着马弘文两口这打开纸后看了一眼,就面色狰狞,半天不开口,楚小柔也不气,“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读算了,走了。”
她在前面走,楚承坤跟在后头喊,“姐,你答应我的鸡蛋呢,啥时候给我?”
“回去就给。”柳氏带了一篮子鸡蛋,可她不打算拿,到了后院,钻进鸡窝,摸了一个就递了过去。
楚承坤不敢接,“你又傻了,窝里几个鸡蛋奶最清楚,你不怕挨打,我怕。”
“放心,有我在她不敢,晚上让娘给你煮了,你今天表现不错,以后好好表现少不了你的好处。”楚小柔摸小狗似得揉揉他的脑袋。
“姐,你不怪我打翻你的土豆了?”小家伙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见她脸又黑了,护着鸡蛋后退几步,一边跑一边小声嘀咕,“哼,不识好人心,二狗子吃了发芽的土豆拉的起不了床,我怕你吃死了才打翻的,你还怨我。亏我怕你饿死,还偷偷给你拿吃的。”
楚小柔耳力极好,听了个真切,前两天她午休起来,身边多了两个烤番薯,她一直以为是楚氏给她的,如今想来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想想那日拉的昏天暗地的模样,楚氏说那土豆是赵婆子亲自给她炖的,还破天荒的放了香油,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回来,不打你,我问你,出芽的土豆不能吃?”楚小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误会小屁孩了。
“不能吃!不能吃!我去厨房找吃的,看见奶在偷摸削土豆,芽有这么长了呢,”楚承坤比划了一下,“她以为我没看见,哼,我眼尖着呢……”
小家伙颠三倒四的讲着,楚小柔难得露出笑脸,便宜弟弟没长歪,再好不过了。
“想吃肉不?”
“想!咋的,你有啊?”
“有!”
方才楚小柔掏鸡蛋时,惊了好几只鸡,其中一只脾气暴躁的大公鸡,扑扇这翅膀要啄她,好不容易摆脱了。
后院这么大的动静,赵婆子哪还坐的住,一进后院就见了姐弟俩在鸡窝边站着,张嘴就是小贱人小娼妇,偷东西的贼,卖的死难听。
声音刺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大公鸡再次扑腾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撞向楚承坤了,楚小柔飞起一脚,正中它的脖子。
砰的一声,大公鸡想断了线的风筝,撞飞三米远,砸在了后墙上,当场没了声息,她是看也不看赵婆子一眼,捡起来就招呼楚承坤,“这不就是肉,走,回去让娘给你炖了。”
赵婆子吓到了,这个讨债鬼力气大她知道,可没想到脑子好使了,力气更大,正常人谁能把一只鸡踢飞三米远撞死在墙上!
那墙凹进去一大块!
这傻丫踹鸡时那凶狠的模样,比碾死一只蚂蚁都轻松!
“你敢!这是我马家的鸡,给我放下!”这只鸡可是有三四斤呢,到底利益占了上风,赵婆子忘记了害怕,吼出声。
楚小柔用好差不多的右手掐着鸡脖子,目光幽幽,“去年我爹拿自己的工钱买的小鸡,我娘养大的,我也捉过虫子挖过野菜喂他们,你没出钱没出力从未管过,凭什么说这是你家鸡……”
“它吃的粮食是我家的!”
“你家的地有一大半是我娘和我爹种的,顶多把剩下的鸡分你一半。”楚小柔转头看着自家弟弟,“够吃不?不够,姐再给你杀一只。”
那语气仿佛在说,喝饱没,没喝饱姐再给你倒一碗水,平常到令人发指。
问题是那是一只鸡,三四斤,换成银子也得二十多文。
赵婆子哀嚎了半天也不见大儿子出来,连着儿子媳妇一起骂的更难听了,楚小柔理都不理提着鸡转身就走。
要不是楚承坤说一只就够了,她还准备再捉一只呢。
屋里有没有人,她一听就知道,老太婆再怎么嚎,她爹也出不来。
就是知道屋里没人,她才敢这么横的。
她前脚去前院,楚氏他们后脚就去村西头看屋子,这会正研究怎么修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