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炖蘑菇的香气飘散出来时,马老大已经编好了两个挂窗户上的草帘子,炖鸡出锅时门帘都编好了,穿了草绳往窗户和门上一挂正合适。
饭好了,柳氏就招呼大家洗手过来吃饭,没有桌子就只能围着锅吃。
不用马老大叫,楚承坤跟安了狗鼻子似的,饭刚好他就醒了,急冲冲的抢了副碗筷,吵吵着让柳氏给他多盛点。
今个炖的是那只公鸡,三斤多,配着土豆蘑菇,柳氏炖了半锅,她抄着勺子,一人一满碗。
楚满仓看看递到面前的碗,肉少菜多,就两块肉,一块鸡脖子一块鸡屁股,丈母娘的气还没消啊。
接下来是主食,有白面馒头和玉米饼,饼是新贴的,馒头是柳氏再镇上买的。
楚氏、楚小柔、楚承坤包括楚满仓一人被柳氏塞了一个馒头,还剩下两个馒头,她不吃,拿的是玉米饼子,也不给马老大递。
楚满仓看了看,狠狠的瞪了马老大一眼,默默的放下手的馒头,换成了饼子。
楚氏也想把馒头放回去,被老娘一瞪,只能食不知味的啃着。
马老大伸出去手愣是缩了回来,饼子也不敢拿了。
楚小柔终于明白柳氏之前那句“香掉你的舌头”确实不作假,别说舌头了,她如今恨不得把那口锅都吃了。
如今只恨赵婆子太怂,害的她没理由把剩下的两只鸡也捉来吃了。
这小鸡炖蘑菇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太鲜美了,她吃的是头也不抬,压根不知道桌上的暗潮涌动。
碗里的菜刚吃完,柳氏就给她添了一勺子鱼汤,里面还有一块鱼肉还有几块豆腐,是刺最少的鱼肚肉。
“鲫鱼刺多肉少,你这丫头别吃那么快,小心别卡着了,承坤别急先喝汤吃豆腐,奶把这块鱼上的刺挑完就给你。你俩要是喜欢,改天奶去买条大鲤鱼回来给你们烧着吃。”柳氏手脚麻利的挑着面前鱼块里的刺。
楚承坤高兴坏了,学着姐姐,亲奶亲奶的叫的贼甜,哄的柳氏恨不得整条鱼都夹给他。
马老大吃的食不知味,也不敢多吃,等了一会,起身道,“娘,我吃完了,你们慢用。趁着还没还桶,我再去井边打点水把水缸添满,留着明天用。”
这屋子里的旧水缸豁了口,洗洗涮涮还能用,水桶是去梅子家借的,明早就要还。
“用不着!你那么金贵,大晚上谁敢使唤你,我姐如今去不了还有我呢,省的回头被人找麻烦,说我楚家苛待女婿,要领回家重娶新妇!”这回说话的事楚满仓,他还在记恨人群里说的他姐大雪天挑水摔小产的事。
马老大人都站起来了,又不好坐回去,一脸为难的看向自家媳妇,楚氏摸了摸头上的铜簪子,到底不忍,“水缸里的水还多着呢,你要是有劲没处使,就去后面河沟里提点水回来,一会刷锅洗碗用。”
他们如今在村子最西边,地势最高,村里的井在最东边,饭前满仓去井边挑水用了一刻钟还多,这大晚上的看不清路危险,估摸得小半个时辰才能来回。
马老大听了,脸上带着憨憨的笑,痛快的答应,“好嘞,我这就去,正好顺道看看里面有鱼不,前两天石柱子还显摆说他爹在河沟子里捉了条三斤重鲶鱼呢,要是有,天一亮我就去捉。”
楚小柔一听河里有鱼,嚼着馒头就站了起来,“我也去。”
“这大晚上的,你爹去挑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干啥?才吃这么点就饱了?坐下来接着吃。”楚氏很无奈。
楚小柔翻白眼,原主多大的饭量她不知道,反正她没吃饱,只是她又不是真傻,在做的就她属她吃的最快,柳氏心疼她重伤未愈,吃完就给她添,两碗鸡肉,一碗鱼汤,两个馒头,还有一个玉米饼,可以说一小半的晚餐都到她一人肚子里了。
这顿饭她不仅吃的香,而且吃的舒心,所以也想回报。
别的不敢说,作为一个打水世界过来的人,楚小柔自认捉鱼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可惜,所有人都不支持她去,马老大搓搓手,“闺女,等天亮了爹去石柱子家借了竹篓,再带你去,到时候爹交你怎么捉鱼,好不好?”
“我现在就想去,爹。”楚小柔看到墙边放着的竹篮,走过去拿到手里,今个柳氏在镇上杂货铺又是盐又是油的碗啊勺子的一大堆,总共花了三百多文,掌柜见她没东西盛送了这个竹篮,不大但挺深的。“爹,你觉得这捉鱼个咋样?”
马老大一听楚小柔喊他爹,嘴就咧开了,“爹瞅着,也能用。”
今个一天闺女别说喊爹了,那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和他说,如今被她那清澈眼神柔柔的期盼着,早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了。
这可是十七年来,他大闺女第一次求他,别说捉鱼,捉星星都行,“去,去,这就去!”
父女两人,马老大担着桶在前,楚小柔紧跟在后,出了门,直到不见了身影。
柳氏把吃饱了正打哈欠的楚承坤抱回屋放好,一出来就恨铁不成钢的说落起闺女来。
“满仓啊,你也说说你姐,你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儿,一个破簪子,还是铜的就把她迷的忘了受过的罪吃过的苦,人家都要和离了……”
楚满仓嘿嘿一笑,“大伯娘,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误会,姐夫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下午到现在这活一大半都是他干的,小心小意的讨好,晚饭都不敢过吃,还抢着干活,他要是有心和离,就不是这作态了。”
“娘!”楚氏有些扭捏,“他要是心里没我,咋还会记得我生辰,给我买簪子。”
家里日子苦,从没过过生辰,成亲后有一次说起来,马老大记在了心,打那后每年二月十六,他都会准备一份礼物:一块点心,一块布……像簪子这般装饰多过实用的,也就头两年,后面再没有过。
一个铜簪子,让她那棵麻木到忘了性别的心焕发新生,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爱漂亮的女人。
想着他趁大家不注意,把那枚贴身藏着的簪子塞给她,她那颗被人碾到泥里的心,又从泥里开出花来。
她信自己的丈夫,相信她是爱自己,爱她的孩子!
至于小柔说和离的事,铁定是那一家子人逼他的,他那性格多半是不敢直接拒绝的,才被闺女误会的。
楚满仓一拍大腿,“对啊,过两日就是玲姐生辰了。”
柳氏的脸色稍霁,她只记闺女生辰是在二月,具体那日早模糊了……“那也不能这么容易放过他,必须让他认清马家那群人不是东西的真面目。”
“对,必须认清!”楚氏思及这些年的煎熬,泪如雨下,在柳氏和楚满仓很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讲起了这些日子以及这些年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