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飞刀正由保镖所发,杜利军想不到自己射出的子弹,居然会有人用后发的子弹接住,这一惊非同小可,被保镖的飞刀毁了一只眼睛后,更是不敢停留,转身逃去。去追他已经不可能了,两路中间怪兽已经过来,它把脑袋探进路口,用鞭子一样的下颚在里面乱搅。
一看到怪兽,我与大头前后抬着保镖往里退,保镖身上已染满鲜血。我担心他受不住颠簸,关切的问道:“兄弟,你没事吧?”保镖也不吭声,微晃脑袋,我猜想他现在应当很难受,亦不多问,抬着他直到走出这条小路,来到一个类似于小房间的地方将他放下,好让孟蕾过来帮他治疗。
此时保镖因为流血过多,身子非常虚弱,孟蕾蹲在他身前帮他检查伤口,而我怕他睡过去,不断的拿话跟他说,可是保镖似乎对我的话题没多大兴趣,只是勉为其难的含着笑,我不知道什么话是他感兴趣的,大头着急的都查问他祖上三代了,保镖依旧故我。我突然想到一事,问:“你身上怎么还有飞刀?”
这回保镖开口说话了,语速低弱:“当年学艺出师,与师傅临别时,师傅嘱咐的,说刀不可用尽,留一把在最后关头,或者自救,或者自杀。”一阵剧烈的咳嗽,保镖泛白的嘴唇越来越没血色,呼吸稍稍缓和后,接着遗憾的说了一句:“可惜最后一刻,我未能亲自给自己报仇。”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安慰道:“要不是你受伤了,这一刀过去肯定要了他的命,没事,来日方才,出去后我们一起见证你如何手刃仇人。”
“对,对。”大头应和,“这丧尽天良的兔崽子,这仇恨非得你自己亲手去报不可。只要你坚持住,出去后我就陪你去找他算账。”
我俩一唱一和,一再要他亲自去报仇,要的就是燃起他活下去的斗志,保镖意识尚还清醒,明白我们言语含义,颔首道了声:“谢谢。”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次咳了很长时间。在他咳嗽之间,我用眼神询问孟蕾,孟蕾会意,向我摇了摇头,眼眶泛红,眼泪已在里面打转。
我失望的回过头,想与保镖继续说话,但保镖已经以进入休克状态,过了一会,孟蕾站起来宣布他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眼泪更是夺眶而出,胖子听说保镖死了,伤心的嗷嗷大哭。我望着躺在地上的保镖,悲从心来,此人虽然言语不多,但是一路对雇主的忠诚,大家是有目共睹,而此刻,他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我们面前,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大头双眼通红,站起身子,迁怒吴天昊,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姓杜的是你的人,你去给我把他揪出来,否则我连你都大卸八块。”
吴天昊亦是沉重,解释道:“他不是我的人,他是张罗指派的,我也是第一次跟他合作。”
于兴旺上前拿开大头的手,说:“此事吴大哥可能也意想不到。”
“那就找张罗算账,妈的,保镖一路重情重义,虽然我大头跟他相处时日不多,但是他的事,我揽定了。”大头郁愤不已。
吴天昊却帮张罗脱解,“可能张大哥也不知道姓杜的为人。”
大头牛脾气一来,脱口而出:“这个我不管,既然是他的人,那就难辞其咎。”
见大头这么说,吴天昊不再言语,不管如何,杜利军总是张罗安置进来的人,出了窝里反这档子事说什么他也脱不了干系。
大头吵过之后,我才想起刚才出手救我们的人,撇下大头举目寻找,只见那人远远地站在一边,对这边发生的争执无动于衷,叼着一根烟,神情冷淡。我把眼望去,此人身着黑色长袖衬衣,垂直黑亮的头发,剑眉斜飞,锐利双眸中蕴藏着一股冷峻,英挺的鼻梁,菱角分明的轮廓,透露这一股英气。双手交叉斜靠在岩壁上,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双眼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此人年纪应该与我相差无几,得他出手相救,而枪法如此之准,尤其后发开枪,竟然准备无误的打中呼啸而来的子弹,此番难度非同小可,更是让我多了一层钦佩。我走到他跟前向他言谢,他微微一笑,对自己出手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说道:“叫大家跟我来吧。”语气中有股威慑力,看似平淡无奇,却让人对他不自觉的产生信任,我说不出为何对他毫无怀疑,见他说愿意带我们出去,自是欣喜,招呼大家动身。
于兴旺本想将保镖的尸体就地掩埋,但胖子咆哮着反对,说什么也不愿意把他就这样随意的埋在这里,非要背出阴阳沟再说。而他自己行走都是体力不支,一直嘻哈的他,这回倔强的他背起保镖,没走几步就摔了个跤。大头看不过去,接过保镖,一行人跟着那人往外走。
吴天昊为人周全,上去向那人表示感激,那人仿佛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径直在前面带路,连大头问他叫什么,他也不说,大头是闲不住嘴巴的人,那人越是不理睬,他越是来兴致逗他,但这回大头遇到对手了,甭管他如何套话,喋喋不休,那人概不理睬,最多也只是嘴角一扬,微微一笑。把大头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在后面大发脾气:“你再不吱声,那我就叫你‘喂’了。”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大头,总算说了两字:“随你。”
大头冲我吐了吐舌头,眨眼道:“酷,果然酷。那就叫他酷哥好了。”踢了一下脚下的小恩,“小恩,你与他一样都是我们的恩人,快,过去同酷哥套套近乎。”
孟蕾呸了一下大头,说:“你有完没完,累不?”
山洞路径错综复杂,就像迷宫一样,先前我们连走过的路想重新倒回去都觉得困难,想不到酷哥对脚下的道路如同家中一般了如指掌。我好奇问他:“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酷哥头都不回,干干脆脆回了两字:“来过。”
跟这种孤僻的人,想套近乎都难,我也懒得问下去。一行人随着酷哥,在他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只用了半个不到时辰,拐出了山洞,一出洞口,在里面的那种窒息感立马消失无迹,感觉呼吸都顺畅许多,出口就是大头几人先前进去的地方。
此时已是半夜,天空繁星点缀,刘旭把手中的手电筒关灭,放回随身包里,又从大头身上接过保镖的尸体,问大伙:“出去埋,还是在这里?”
胖子通红着眼睛,说:“埋在这里会让怒魔花当肥料的,还是背到外面再埋。”
胖子的话,我亦有同感,把保镖尸体就这样埋在这里,心里总感觉不舒服,我对刘旭说:“你先背会,累了就换我。”
酷哥既已把我们带出,便提出道别,我心有不舍,虽然一路他沉默寡言,同为同龄人,也不是我自诩英雄,对他相惜之心油然而生,有心结交,我向孟蕾使了个眼色,孟蕾领会,挽着拉古布拉来到酷哥跟前,让拉古布拉以主人身份挽留他。酷哥可能不善与女人交谈,两位姑娘站在他前面轮番挽留,弄的他很窘迫,不自然的表情迷人中带着腼腆,我心中暗自赞誉,这人要是在女人堆里一扎,也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姑娘。
酷哥羞涩的避开两位姑娘,从他向我走来的神情里,我读到了四字,如负释重。既然他执意就此别过,那过多挽留就变的强人所难了。在他转身离去时,吴天昊再次问他:“兄弟对我们的救命之恩,再啰里啰唆的表示感谢,倒显得我们不识趣,但我吴某人出来闯荡多年,是有恩必报之人,还望兄弟告知一下你的姓名,日后也好记着。”
酷哥一笑,对吴天昊说:“还说自己不罗嗦。”
大头也不死心,问他:“兄弟,相识便是朋友,何况你对我们还有救命之恩,就爽快点把名字告诉我们吧,免得以后再也碰不到,也好把你的名字刻成一个牌,放在家里供奉。”
“你胡说什么啊,”孟蕾急忙出言打岔,并且向酷哥解释道:“这人永远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理他,就当他是放屁。”
对大头的胡言乱语,酷哥倒也没往心上去,再次露出他那羞涩的笑容,说:“没事,死后能用的上。”说完,也不再多做客套,径直朝西而去。走出一大截路后,我突然想起一事,忙高声呼叫:“以后想联系你,去哪里找你?”
远处传来酷哥的回音:“我会找你们的。”
咦?既然有这么一答,怕是以后还有相逢之日,我心中舒畅不少。
酷哥走的路线不是我们之前进来的路,我们也不知道里头还有没有别的道路可走,问阿克巴多,阿克巴多摇头,表示并没听过哪位族人说那个方向还能通往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