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大喜,连连点头,激动道:“只要各位少侠不嫌弃姑娘们土气蠢笨,山里人欢迎之至。”
族长欣喜若狂的表情把我吓了一跳,隐隐觉得不妥,把大头一脚踹回去喝酒,又把孟蕾拉到一边,疑惑道:“是不是族长喝高了?”
孟蕾笑吟吟道:“没有啊,挺好的。”
“不对头,”我摇着头,“他太热情了。”
孟蕾道:“热情好啊,不正遂了你心愿,按我说,你刚才就不应该阻止我,把话挑明多好,你看看珍子,多美的姑娘,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写的真好。”
“滚,滚”我被笑的心烦,不再搭理她,走到吴天昊跟前。
还没开口,吴天昊自先说道:“兄弟呀,老哥羡慕你呀,身边有这么机灵聪明的姑娘给你做帮手。”
“你说孟蕾,”我斜笑道:“就她?捉弄人倒挺机灵的。”
吴天昊笑笑,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老族长的事?”
我点了点头,吴天昊继续说道:“其实没什么,老族长只是有点担心我们就此离去,把略楼人魔咒的事我们撒手不管。”
“原来来绕一大圈就为了这事,”我哭笑不得,“明说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吴天昊一笑,说道:“这不能怪老族长,人有所求必有忌惮,毕竟你我只是过路人,要走也是理所当然。”
听完吴天昊的解释我恍然大悟,本想去跟族长说明情况,一回想,又觉得自己并无把握能解开略楼人的魔咒,想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而为就行,不说也罢。
夜幕降临后,意犹未尽的族人架起篝火,烤起高黎贡山特有的斑羚肉,据那木和介绍,高黎贡山的斑羚都喜欢生活在悬崖峭壁上,或是毫无人迹的山涧中,奔跑速度很快,警觉性也非常高,平时捕获不易,也只有重大喜事族人才会宰杀了招待客人。我咬了一口,果然肉美油香。
拉古布拉很晚了才姗姗过来,经过梳洗打扮之后,与山洞里所见的她已全然不同,如象牙般白皙的面容,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略显苍白的双唇,恬静冷漠的眼睛,腰中系着一根彩色腰带,彰显着大山里姑娘特有的韵味。
拉古布拉跳了一会,就忧心忡忡的离开舞池独自离开人群。我知道她心中为何不悦,虽然她已经脱离了魔掌,但是潜伏在她身体里的蛊种,随时都会夺取她的性命,回到部落后她未曾对一个人提及过自己曾受着的痛楚。她走出人围后,我亦随着她身后跟了过去。拉古布拉走到自家的门前,就门栏而坐,我默默来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不多玩一会?”
拉古布拉摇了摇头,遥望天空,长吁一口气,说:“回家的感觉真好。”
高黎贡山夜晚的天空静而安详,带着一层迷离,虚幻的色彩。我点了根烟,说:“以后再也不会有强盗恶人强迫你离开自己的家了。”
拉古布拉嘴唇微微一动,说道:“我会把剩下所有的时间都留给阿爸,阿妈,直到最后时刻,就一个人悄悄的离开这里,找一处开满鲜花的大地一躺,阿爸说过,大山里的尘土能掩盖所有的记忆。”
看着拉古布拉强颜欢笑,用凄美的意境描述着自己告别人世的那一刻,我无法想象这个有着无比毅力的姑娘,在面对她生命最后那一刻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我把手中的烟头一弹,郑重其事说道:“我不会让尘土掩盖你的记忆,我要带着你去中国的大城市里找到能够治疗你的医生,哪怕踏遍整个中国。”为了把自己的这种信念传递给拉古布拉,为了使他重拾信心,我抓起她的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拉古布拉避开我的眼睛,又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豁然一笑,“当从这里踏出去时,我就不敢奢望还能有回来的那一天,现在居然奇迹般的回到族人的身边,我知足了。”
说完,拉古布拉拂了下头发,改口问我有什么梦想。
呵呵,梦想,我从来没想过这么抽象的玩意,若不是为了寻找父亲,我现在应该还待在老家丰裕岛上到处溜达,或者再过几年跟所有的同龄人一样,娶妻过日子,打渔,养殖,务农,谁知道呢。反正最不愿意的就是离开家庭,我不想步入父亲后尘,让自己以后的家庭成员天天期盼自己回家的那种愁离感,孩童时期的我受够了那种滋味。
“跟你一样,待在父母的身边,”飘想了一会,我回答拉古布拉:“但是现在我又多了一个梦想,就是帮你把身上的疾病治好。”
就这样,我与拉古布拉静静的坐在门栏上聊着,从大山聊到外面,从自己聊到朋友亲人。
正聊着,拉古布拉细心的母亲寻过来了,见我俩肩挨肩的亲密说话,露出了母亲慈祥的笑容,我慌忙的站了起来。 拉古布拉的母亲不会说汉语,她们之间的交流我一句都没听懂,母女俩古里古怪的说了一些话,她母亲就离开了,离开时还对我笑了笑,笑的我很不好意思。
母亲走后,我好奇的问拉古布拉:“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拉古布拉说:“阿妈说在舞会上看不到我,所以出来找找。”
我突然想到一事,“你们汉语怎么学会的?”
“小时候珍子妈妈教的。”几句简单的交流,之后我俩陷入无话可说的局面,我很纳闷,先前都是言无不尽,就她妈妈这么一来,怎么空气里的味道都不一样了,为了掩饰不适,我又掏出香烟,抽了几口,起身道:“我们再过去看看吧?”
拉古布拉点了点头,两人起身往舞会方向而去,半路上,拉古布拉说了一句很突然的话:“我决定了,答应陪你看医生去。”
我停下脚步,惊愕的注视她,怎会毫无预兆的改变初衷。拉古布拉见我发愣,扑哧一笑,推了推我:“走啦。”
之后,我们在山谷里又住了几晚,杜利军和王九一直都没出现,之后两天的时间里,大头与我带着一大批族人过去把所有的怒魔花都给烧毁,为了烧毁怒魔花,我们收集了部落里所有的掌灯油脂,阿克巴多笑着说:“现在整个部落里,要黑灯瞎火的过上好长一段时间了。”当成片的怒魔花着燃,熊熊大火映红了他兴奋的脸。
火焰吞噬着狰狞又邪恶的怒魔花,为了不让火焰蔓延开了,波及周围。我们预先做好防范,先把外围的怒魔花砍掉一圈,这样就算火焰再大,也会得以控制。格罗姆人辛苦打造的花林,足足烧了一天之久。本想再花点人力,把所有的洞口堵死。然后挖条沟壑,以防止残余的格罗姆人死性不改,继续制造争端。
不过族人示意我们无需劳师动众,他们现在已经习惯山谷里的气候,不会再搬回沾染着无数族人血迹的阴阳沟。
在焚烧怒魔花时,我遇到了一人,逃走的那位尊者,遇到他所料不及。尊者告诉我,他是特意在这里等我们的,自从邪神死去后,他的族人们都相续离开了山洞,另谋出路,以后再也不会对略楼族人带来危害,略楼人可以放心的搬回来住了。
遇到尊者让我很意外,这位尊者曾怒斥自己同伙的那句话,掷地有声,铮铮骨气,记忆犹新。此时他更是甘冒生命之险在这里等候我们,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为何要告诉我?”
“当赎罪也好,当忏悔也罢。”
“如果你真有心赎罪,那你应该解除对他们的诅咒。”
“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你让他们用童子尿把石碑洗漱一下,魔咒自然解除。”
我意想不到解除魔咒会如此简单,更想不到尊者找我竟是告诉我这么一个重要的事情,从他诚恳的眼神,我除了感激,没理由可以怀疑他。
大头一听,乐了,开玩笑道:“我现在就去撒泡尿上去。”
为了表示感谢,我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说:“你能摒弃前嫌,是略楼族人的福分,无以为报,这点钱你拿着。”我怕他会拒绝,又补充说道:“外面毕竟不同山里,出去一步都会用到钱的。”
尊者并没有接过钱,严正说道:“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见他执意不收,我收回了钱,尊者久久的看着燃烧的怒魔花,叹了声:“也好!”转身欲走,我叫住了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的上的。”尊者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略楼族还有一位姑娘被你们下了蛊术,生命危在旦夕,还望你出手救她一命。”
尊者苦笑一声,道:“这个实在无能为力,不是我不想帮忙,这种蛊术历来没人解过,据邪君说,被下蛊血蛾术的人,从来都没人能活下来,为了不致血蛾扩散,我建议你们在它们没孵化出来前,焚烧了那位姑娘。”
我无言以对,只是暗暗告诫自己,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