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跟我们六个坐在一辆车上,在前面开路,老九则坐在后面拉着衣服食物,生活用品,通讯器材以及勘探设备的货车上。
开始的一段路还勉强能够撑下来,不过随着车速的渐渐提升,我们六个开始感觉吃不消了。这可是将近十一月的大东北,沿着车头呼呼刮过来的冷风一个劲儿的灌进脖领子里,背脊一阵阵发凉,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暖和地儿了。我们六个虽然紧紧凑在一起紧靠着车头,但是仍起不了多大作用,身子一个劲儿发抖,要不是货车发动机的嘈杂音遮盖,我们六个牙齿的‘咯吱’声都能奏出一曲交响乐来。
致远自恃身强体壮,自告奋勇坐在、边上给我们遮风,可如今他也吃不消了,脸上给风吹的青一块紫一块,一个劲儿的向手上呵气,这么大的风刮着,呵出来的气也没有一丝热乎劲儿了。
“这他娘的可真冷,风呼呼的。”
“就是,这么冷的天还他妈开这么快,就算投胎也不能这么赶啊。”
钟向东跟蛋清搓着手哆哆嗦嗦得抱怨说。
致远属于直肠子,见大伙都冻得够呛,转身砸了几下车窗,向里面喊道:“兄弟你能不能开慢点,再这样下去,没到目的地,我们几个就冻成冰棍了。”尚致远的喊声不小,不过几乎一瞬间就被耳旁呼呼作响的风声淹没了过去。
开车的司机没有丝毫反应,有反应的是副驾驶上的老段,老段摇开车窗把头伸出来,朝后吼道:
“尚致远,就你小子事儿多,这点苦就受不住了?等这次任务完成以后,看我怎么练你!”
老段的话刚训完,我们几个盯着他的发型几乎同时笑了出来,老段本来是梳着整齐的大背头,结果把头探出来让风一刮,头发全都炸了起来,乱糟糟交叉在一起,像是野地里的茅草窝。
老段气的脸色发白,愤愤的把头缩了进去。临关窗之前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活该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挨冻。”
老段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货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知道是老段发扬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司机小哥挂错了挡。我们几个趁热打铁,又裹了裹衣服,这才稍稍感觉到一些暖意。
一路上相安无事,不再赘言。
我只恍惚感觉到太阳在我们头顶上转了大半圈过去,汽车才缓缓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渐昏暗,四周空气里的水分明显多了起来,天气更加冰冷。
货车刚熄火,致远就拉着我的胳膊大着舌头问:“铁头儿,你看看我脸还寨吗?我脸上真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把头从军大衣领子里抬起来,瞅了一眼,有气无力得说:“寨,就是比平时白了点儿。”我一说话才发现,嘴唇木的像是打了麻药。
其实致远的脸白完全是因为上面挂了一层白霜,他个头大,当时没找到适合他的大衣,就凑合穿了一件小一号的上了汽车,我们几个都能把头埋进大衣的长领子里面,可他不行,不管他怎么往里缩头,总是露着半个脸在外面,怪不得把脸冻得都失去了知觉。
虽说路上停停歇歇,但这可是经过将近十个小时的颠簸冰冻,我们六个至今仍能够存留意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跟致远解释他脸上的状况了,趁着老九的车还没有跟上来,闭目休息起来。期间我不知听谁问了句:“几点了?”
接下来便没了后文。隔了老半晌才听到蛋清懒懒得答道:“四点多了。”
知道了时间心里也就有了谱,四点多?才四点不应该黑天,我一下子睁开眼,向四下张望一周,这才发现原来我们的货车已经钻进到林子里了。
“怪不得天黑得早,原来都开进林子里了。”我自言自语说。
话音刚落,其他几人像是看到新鲜生物一样看着我,钟向东挤出一个笑脸说:“车都进林子里有半个多点了,你才反应过来。”我报以惨笑,示意自己太疲惫了。
“不行,我得下去活动活动。”尚致远边用手搓着脸边起身下车。
“我也得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了。”说话的是阿天,他也准备跟着尚致远下车。
我记起老九跟我们提过的三个不准原则,提醒他们两个说:“老九不让我们擅自行动。”
我说话的档口,阿天已经一手撑着车帮,翻身跳了下去。落地后他朝我挥挥手,说:“纪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说完便钻进了密林中,没了踪影。
“阿天说得没错,再墨迹会就该尿裤子里了,等我会,我也去。”致远说完也跳下了车,朝着阿天的消失的方向追去。
钟向东拍拍我的肩膀说:“咱们也下去活动活动,暖暖身子。”我点点头,跟着钟向东跳了下去,在货车的车尾处溜达起来,这样身上还暖和些。蛋清跟卓宇仍旧留在车斗里,一个掏出毛爷爷语录念念有词,一个对着空气发呆。
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从四周树木的长势密度来看,这里还算是丛林边缘,这地方大多以白桦、杨树、樟子松以及紫椴为主,大都在十多米的高度,高的能到二十多米,遮天蔽日。矮处是一些灌木丛,主要以落叶松为主,熙熙攘攘分布在道路两侧,将近一人高。
另外我还注意到,这里的乔木长势参差不齐,或高或矮,应该是在早年间被采伐过,或许这条深入密林的简易公路就是以前为了采伐树木修建的。
货车的前面是严密的灌木丛,挡住了去路,不要说车,就算是人要穿过去,都要费上一番功夫。
可能我们之前的跳车声惊动了老段,老段从车头里钻出来,一见我们几个的散漫劲儿,火就不打一处来,吼道:“谁让你们擅自下车的?还有没有纪律了?集合!”
我们几个知道老段犯起脾气来也不是闹着玩的,麻溜站成一排。老段点了点人数,少两个,我赶紧替他俩兜着:“阿天跟致远尿急,没来的急请示就钻草窝子解决去了。”
老段仍旧在气头上,不知道他俩真尿尿去了还是开了小差,就提起嗓门吼了一声:“尚致远!”
这一吼不要紧,只见致远那小子边提着裤子边从灌木丛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口气跑到老段身旁忙不迭连问道:“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蛋清眼尖,拿眼斜了斜致远的裤子,我们三个偷瞄过去,看到致远这小子裤裆的一侧竟然湿了手掌大小的一块地方,我们几个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强忍住笑意,把脸憋得通红。
这些当然瞒不过老段的眼镜,他跟着瞅了一眼,结果脸上的怒色顿时全消,换上的是一种想笑又不能笑的古怪表情。
老段知道我没骗他,缓了一会,问尚致远:“阿天呢?”
致远愣了一下,知道自己犯的错误不算太严重,就放松下来,嬉皮笑脸说:“我没跟他在一起,这小子说尿尿需要个人空间,就跟我分开了。”
老段听完皱皱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受了几年外国教育,毛病也多了。”接着就放开嗓门吼道:“阿···”
没等老段吼出来,就被尚致远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