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阿天的脸色如此难看,如果不能及时躲进避难室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俩很快就要憋死在这浓雾里了。想到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袭遍全身,眼睁睁的等死比什么东西都折磨人。我忽然意识到这就像一盘棋局,布局者早已预谋好各个环节,正一步步把我俩逼入绝境。
阿天也放弃了封盖,他让我先从竖梯上下来,然后不解问:“到底是谁在暗算我们?”
阿天的话不禁让我想起‘内鬼’的事,阿天那会不在场,对这个小插曲一无所知,当然不会想到内鬼这种可能上,至于到底是不是内鬼捣的鬼,我也打不了包票,毕竟这地方比我们想象中复杂的多。我想告诉阿天关于‘有鬼’的事,但场合不适宜,这时候盘根问底是次要的,自保才是首要任务,命都没了,说什么都扯淡。
我朝阿天说:“先别在这事上费力气了,现在该想的是怎么从这鬼地方离开。”我们不知道这写蒸汽持续的时间,但就目前形势来看,这里的蒸汽浓度只会有增无减,如果找不到庇身之处的话,只能捐躯。
我们身上此时早已被蒸汽跟汗水浸透,脸上也是湿漉漉一片,阿天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再仔细找找,找个蒸汽浓度低的地方先躲躲。”
阿天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到逃生上,这地方完全被蒸汽笼罩,即便能找个蒸汽少的位置,氧气也不够用的。
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你小子能不能实际点?现在不是答疑解惑的时候,那些疑问可以以后再说,你就不能一门心思放到逃生活命上?”
阿天被我的话触动,盯了我一会,居然裂开嘴笑了笑:“其实这里也不是无处可逃。”
我压了压心里的无名火问他:“往哪逃?”
“暗河。”阿天淡淡说。
我一阵心惊,暗河周围的温度以及蒸汽浓度都很低,而且河道联通的空间很大,可以提供必要的氧气,确实是可以避身的去处,不过单是想想暗河汹涌的水势以及垂直深度,就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想法未免太疯狂了。
“从这里到暗河少说也有三米的高度,咱们怎么下去?”我问他。
阿天回答的很干脆:“跳下去。”
我越发觉得这小子行事上的不靠谱,虽然暗河的河床有一部分探出了深渊之外,但是从这里从上层跳下去下面仅有不足三米的落脚之地,如果暗河水缓的话,可以冒险一试,但是凭现在的水流,我估计跳下去还没站住脚就直接冲进深渊了。
我把水流的影响说出来,阿天反问我:“你难道没发现这条地下河很特别?”
“特别?那里特别?”我问他,我已经没心思去费脑去想它了。
“你仔细听听,暗河里的波浪是有规律的,七个成一串,一个比一个强,最弱的那个几乎毫无声响,那时暗河里水流最弱,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间隙跳下去,然后游上岸。”阿天说。
我仔细听了一会,暗河里的水声果然有规律的不断增强,虽然听不出阿天所说得‘七个成一串’的规律,但地下河里的情况确实向着由弱变强接着再次转弱的趋势发展。我不得不佩服阿天细致的观察力,换做是我,即便困死在这也不见得能听出这其中的猫腻。我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在这种绝境中原来最不靠谱的人是我这种只懂得头脑发热的人,而不是阿天。
我忐忑不安的看向阿天:“真要去那?”我一想到从上面跳进黑漆漆的暗河,心里就发颤。
阿天点点头:“除了暗河我们别无去处。”
他说得没错,这地方出了一条通道跟十个房间之外,再找不到其他可以避身的地方了。不过这个想法想想还行,真做起来一定不会轻松,单是从上面跳下去,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下面的落脚之地有限,稍有一点差错就必死无疑了。
阿天看我在犹豫,问我:“怕了?刚才教育我那会底气挺足的,这会就怂了?”
听他说完,我脑子一热,明知道他是在激我,但在强烈的男性尊严催化下,我全身突然有一种沸腾的感觉,一把从阿天夺过手电筒说:“谁实话,我确实怕,但我不怂!走,我先跳!”
阿天从后面扯住我:“别激动,可以让你先跳,但是需要等时机。”我知道阿天说的时机是暗河流速最缓的时候,于是点头。
为了事先适应居高临下的处境,我跟阿天提前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处,两人很默契的坐到了通道的边沿上,我尽量保持视线集中在正前方,即便这样,我心里仍紧缩成一团,两条腿软的都感觉不到是自己的。
但是男人就是男人,言必信行必果,再怕也得咽进肚子里。
直到现在脑袋里一想起当时我跟阿天并排坐在深渊边上的画面,心里都是一紧,那一次的跳暗河之举想必是我这一生中最为疯狂的举动了吧。
阿天说这七串波浪的周期大约在十分钟左右,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跳进暗河后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游到岸上,如果迟了,肯定会被后续的急流冲进深渊里。
从水声上听,距离最弱的波浪到来还有一段时间,为了佯装镇定,我打算找点话跟阿天说,结果想了半天也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阿天也没跟我说话,静静地坐在台沿上,眼睛深深看进浓雾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看到阿天的状态瞬间明白了什么才叫做镇定,这玩意儿是装不出来的。
几分钟过后,阿天看了我一眼:“差不多到时候了。”
“你先跳还是我先跳?”我问他,经过这几分钟的沉淀,我心里的不安与躁动也少了很多。
阿天朝我笑笑,右手一撑地,整个身子沿着深渊壁滑了下去。
‘扑通’一声落水声后接着传上来阿天急促的喊声:“快点,再晚就没时间了!”
我身子一震,看着下面摇晃不定的光柱,一咬牙,也沿着岩壁滑了下去。
从我往下跳到落水这段时间脑子里都是空白,直到冰冷刺骨的河水沿着小腿一直刺激到我后背上的伤口,我整个人才一下子惊醒过来,开始死命得往岸边游。我原以为暗河不会太深,而实际情况却出乎我的意料,我从落入暗河到现在,脚都没碰到过底。
我跟阿天都低估了暗河的水速,暗河表面虽然没有多少波澜,但下层的水速却极快,无论我怎么折腾,身子仍旧不住的被水流冲刷往下偏去,我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再持续几秒的话,落进深渊的就不只是流水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往岸边扑腾时,手上忽然被拉了一下,我没有溺水,头脑很清醒,我知道是阿天在前面拉我,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向他看去,看到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另一只手正奋力的向后拨水。
阿天水性显然比我好,即便只用一只手划水,我也能感受到他左手带给我的强有力的拉力,如果不是他拖住我,恐怕我很难上岸了。
因为手电筒的光柱不强,而且晃动的厉害,我只能隐约看到河岸,很远,少说也有八九米。因为我的拖累,阿天游得很慢,我俩只能斜着往上逆游,即便这样,身子仍有下滑趋势,但只要保持这样的状态不松劲,我俩还是有机会在落入深渊前游到对岸。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我每一寸肌肤,这跟之前的闷热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暗河里泡的时间长了,我感觉手脚有点僵硬,思维也迟钝了许多,只能机械性得拨动胳膊,心里只剩下了一个信念,就是上岸。
在距离河岸不到两米的时候,阿天抓我的手忽然发力,捏的我手上有些发疼,我一愣,脸上就被一阵急速的水花盖过,我呛了一口水,剧烈了一声。我刚挣扎着从水里探出头,下半身就被一阵强有力的激流冲撞了一下,我这才醒过神来,心里暗叫不妙,第二波水流来了!
这个念头刚从脑袋里闪过,下身就不由自主地向后甩去,如果不是阿天死死拽住我,这会估计早就冲进深渊了。
阿天嘴里咬着手电筒说不了话,我大喊:“阿天,撑...撑住!”一说话才发觉我嘴上都冻得都口齿不清了。
阿天点头,接着手电筒的光柱一斜,我俩被一阵更为急速的水流直接冲了下去,就像两段被扔进激流的枯木,身体根本不由自己控制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