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这次出奇的没有发火,语调平淡:“任务时国家的,命是自己的,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年轻的那会打鬼子一打就是一二十天,又冷又饿,那时候我也跟你们一样心里虚,犯嘀咕,不知道能撑多久,可是坚持一下也就过来了,现在再想想,如果那时我做了逃兵,一定会遗恨终生。说实话这次任务比打鬼子险得多,我不勉强你们,谁想退出尽管说出来。”
没有人说话,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致远忽然站起来说:“九叔,这次是我怂了,我认错,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老九问蛋清:“你呢?”
蛋清低着头犹豫一会:“我承认自己胆子小,但也绝对做出不抛弃战友当逃兵的事。”
老九听完精神一振,说:“这他娘的才是好兵,彻底的革命精神是无所畏惧的,这种情况如果我们超自然小组都束手无策,国家还能指望谁?”
老九的话燃起了我的斗志,原本颓废的状态一扫而光,我站起身表态说:“九叔,要不咱现在就动身重新扫荡鬼子要塞,我当先锋。”
老九摆摆手示意我坐下:“咱们食物充足,不急在一时,咱们在好好合计合计,争取一次完成。对了,你们两个都飞到了9000多米,有没有看到X的真身?”
我摇摇头,当时我胃里翻江倒海,除了省出点力气监控雷达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阿天也摇摇头:“上头一片雾气,什么都看不清。”
蛋清自言自语:“9000米的高空还有水气?那地方应该都是纯粹的空气才对。”
老段叼上一根烟说:“不管它了,人没事就好。老梁给咱们捎了不少好东西,你俩不回来,我们都没心情吃。”接着又对致远说:“你去准备下饭食,中午好好吃一顿。”
阿天一听来了精神:“我去给致远帮忙,终于能改善一次了。”
蛋清也说:“就是,这些天一直是糊嗓子的压缩粮食,用老鲁的话说‘嘴里都能淡寡出个鸟来’。”
老九笑笑说:“今天休息一天,让你们松松心,我跟老段商量点事,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我们几笑着走出筒子楼,好像真的把这次搏命的任务当成郊游了。
没有烦心事的时光就是过得快,梁大爷让致远跟蛋清捎来的熏野兔跟腊肉吃得我们回味无穷,个个撑到嗓子眼才放下饭盒,一张嘴都是腊肉的烟熏香味。我们几个谁都不会想到这顿饭竟成了我们最后一顿舒心的饭食了。
晚上睡觉之前,我被老段单独叫了出去,他表情神秘:“铁头儿这东西先放你那,谁都不能说。”接着老段递给我一把沾满血迹的脏纱布。
我一愣问:“段叔,这...”
没等我说完,老段就慢慢把纱布展开,纱布上的血迹慢慢清晰,最后竟形成了一串字迹潦草的阿拉伯数字,我仔细看了一遍,一共五个,分别是5,8,1,9,9。我更迷糊了,问老段什么意思。
老段拧着眉头:“这是我被拖进蜈蚣洞之后迷迷糊糊记下的,大概标在一把钥匙上,有什么用我现在也说不出来,没准以后用得上。”
我问:“段叔你为什么不自己放着?”
老段绷直了脸:“让你收好就收好。”
我装起纱布,又跟老段说了些保重身体的话就回二楼了,心里总感觉老段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二天一早老九就跟老段就准备好了几大包的物资,随时准备出发,我数了数,包括食物器械在内,足足四大包,就差装上行军帐了,看来老九是做好了长期入驻日军要塞的准备。
人员齐备之后,老九做了最后一次动员,然后集体奔赴要塞的一号入口。几天过去,入口还是老样子,枯叶覆盖,铁门紧闭。
致远挤兑蛋清说:“这次敢不敢进去了?里面可有不少怪物。”
蛋清不屑:“这么多人我怕个鸟。”
要塞里一如之前那样沉闷昏暗潮湿,大概是受了环境的影响,我们八个都没有人说话,全都闷着头往前走。这条幽深的地下要塞第一次走起来会感觉疑神疑鬼,走过了两三次之后,再在里面走,就只把它当成普通的通道了。
除了环境压抑些,我们几个都走得十分放松,毕竟人多路熟,用蛋清的话说‘还怕个鸟’。老九走在最前面开路,我跟致远在后面殿后,为了节省电力,前后各用一个手电筒。
刚刚过了开有竖洞的工具间,走到五号通道的支口处,致远突然停下身喊了一声:“有怪物!”
我么那七个同时停下向后转身,手电在老九跟致远手里,我们的视线只能在他们的照明范围里乱转,不过除了空荡荡的通道外,什么都没有。
老段反应快,提醒我们:“都拿出手电来,向四下照照。”又问致远:“什么怪物?你看清楚了?”
致远一个劲的点头:“绝对错不了,毛茸茸一团,就跟在我们后面,我照了一眼就没影了。”
老九问:“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或者是落单的蜈蚣?”
致远一脸委屈:“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不是蜈蚣,刚才那东西全身白毛,就窝着身子跟在我们后面。”
致远的话让我不禁想起贾四儿之前说的白毛怪物,难道要塞里真有这种怪物?一想到致远的描述我就一阵头皮发麻,这东西外形恶心人不说,居然还能悄无声息的跟了我们一路。
卓宇又照了照通道附近的几个房间,毫无发现:“我也闻见了一阵淡腥味,原以为是我多疑了,还真是有东西。”
蛋清脸色也变了,紧紧贴在老段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老九前后又照了一遍说:“继续走,把武器都拿出来,那东西再出来直接毙了。”又说:“这次亮四个手电,其余一半关了。”
老九的话给我们吃了颗定心丸,我们几个都掏出趁手的家伙,两人一伍排成四排紧靠在一起继续向前走去。
从五号通道一直到密封门前都在没有出现异常状况,我们也稍微松下口气。路过蜈蚣洞所在的指挥室时,我又进去检查了一遍,发现洞口仍旧堵得死死的,不见有蜈蚣爬出来过的痕迹,心里省去了一处担忧。不过面对铜墙铁壁般的密封门,我又犯起了愁,究竟该怎么进去呢?
老九笑了笑:“办法早就有了。”
老段说完就开始用脚在密封门前来回跺腾,直到有一块洋灰地板下发出空空的声音。老九眼睛一亮:“有门,资料上说密封门的开关就在门前的地板下,果然没错。”
阿天蹲下去,拿枪托敲了敲,洋灰板很厚,接着他以枪托为中心,用袖子擦干净了周围的尘土,一个规则的四边形边框出现在手电筒的光柱下。
致远也去帮忙,拿匕首小心翼翼的撬出这块地板,一个半米见方的黑洞出现在了地面上。老九拿手电照了照问:“里面的开关挺复杂,谁懂?”
蛋清挤到前面:“我看看。”说完他仔细向洞里照了照,嘴角一扬说:“这是液压锁,幸好鬼子撤离时没有毁坏。”
说话间蛋清已经伸进手去,在洞里倒腾了几下后说:“不行,启动装置里面太干了,有点润滑油就好了。”
致远走都跟前说:“你告诉我怎么整,我试试,这种鬼地方去哪找润滑油。”
蛋清收回手:“扳住第三根铁杆抬二根,能拉上来,门就能开。”
致远朝手上吐了口唾沫,抓住铁杆猛力一拉,两人高的密封门‘咔’的一声向里开了一条细缝。我心里一动,成功了。
致远一鼓作气,将铁杆一拉到底,密封门也随之完全打开了,门里显然有助力装置,否则不会这么轻松。
致远缩回手朝蛋清说:“你小子也该锻炼锻炼了,多轻松的事,让你说得那么麻烦。”蛋清尴尬着笑了笑。
老九拿手电照了照示意致远不要说话,然后轻声说:“我先进去,你们在后面跟紧点。”
我拿手电往里照了照,里面黑乎乎一片不见边际·,一种压抑感从心底渐渐升起。从密封门透出来的气息很清新,仿佛带着花香,令人心醉神迷。随后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搞浪漫主义情怀。
蛋清在最后面小说嘟囔了一句:“里面真他娘的静。”
致远轻声说:“你当这里是人民大会堂?那地儿热闹。”
老九朝后瞪了一眼:“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把舌头系个扣。”
蛋清跟致远立马安静下来。我们穿过密封门向里面走了没几步,老九就停了下来,我从后面问怎么了,钟向东冲我摇摇头:“前面没路了。”
我拿手电筒透过人群向前照了照,前面仍旧不见边际,怎么会没路了?
老九转过身:“前面是个悬崖,鬼子这是搞得什么名堂?”
我有些纳闷,挤到前面,朝下照了照,脑中一片眩晕,下面跟四外都是黑蒙蒙一片,深不见底。或者换句话说,我们八个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