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搓着手,既兴奋又紧张,列车已经在减速,前方车站还是个大站,火车要在这里停靠十分钟,看来这帮家伙早就算计好了,我别无选择,不管怎样,先把毛思华救回来再说,五分钟说到就到,我带着俘虏起身下车,临走前叮嘱安家姐弟千万不要乱走,坐在这儿等我回来。
其实在火车上,我还是比较放心,车厢里人很多,况且还有乘警和列车员,谅他们不敢乱来,于是我带着俘虏下车,虽说是个大站,但夜色已深,站台上黑漆漆的,冷风刮过来,吹得我身上直打哆嗦,我紧紧挎住他一只胳膊,警觉地巡视着四周,生怕有人突然冒出来,把他抢走。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戴上了智能眼镜,这东西前头有个光线感受器,能在黑暗的地方自动调整视野亮度,我把能想到的都带上了,就怕自己人少,吃了他们的亏,下车后我们顺着站台往里走了两步,这样就能看到各节车厢出来进去的人,我以前没经历过这种事,现在感觉真紧张。
短信又来了,上面就一句话:十二号车厢门口见!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二号车厢,十二号果然是卧铺,我不敢迟疑,带着俘虏赶紧往那边跑,果然,在车厢门口,我看到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毛思华。
他耷拉着脑袋,精神很萎靡,见我过来,没精打采朝我看了一眼,我冲他点点头,示意一切都在我掌控中,也为了给他点信心。
这帮人这回没戴老虎头盔,在人多的地方,他们也不想太过于张扬个性,这回他们都带着黑色的棉线帽子,能遮住耳朵的那种,而且各个戴着墨镜,脸庞棱角分明,看着挺有型,我还是看不清他们的脸,毛思华站在他们中间,显得很不协调。
为首的一个拿着台苹果手机,见我过来,特意举起来在我眼前晃了晃,这手机我认得,正是毛思华的,我带着俘虏来到他们跟前,那人见我过来,把手机关好,又轻轻塞进毛老大上衣口袋里,又在他身上轻抚了两下。
我看毛思华那张脸还算白净,看来他们没抽他耳光子。
“人我已经带来了,赶紧交换吧!”我说。
他们集体往前走了一步,现在和我们几乎脸贴脸,我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皮革混杂着烟草的气息。
“你们要干嘛?”随着距离缩短,我又开始紧张,“警告你们,车站里可有警察!”我怕他们一拥而上,把我俩都给抓了。
对方领头的突然举起胳膊,这帮人齐刷刷分成两列,把毛思华往前推,这家伙还挺害怕,怯生生朝那帮人看了一眼,然后慢慢挪着小碎步,往我这边走来。
我紧紧抓着俘虏的衣服,眼看着毛思华进入我的控制范围,突然把俘虏往前一推,然后揪住毛老大的衣领,把他拽到我跟前,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现在我们两清了!”对方领头的突然说话了,声音浑厚,但异常冰冷。
我轻抚着眼镜腿,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我记得白天在医院门口,他们来了二十人,可现在站在我跟前的,怎么数也不够数量,车站确实挺黑的,他们又穿着深色衣服,躲在后面的人许是我看不清,这帮人完成任务后,整齐一致调转身子,开始往车站外头走,我突然想到自己的眼镜里还有个特殊程序,能查看当前的智能手环编号,于是赶紧启动,我知道他们手腕上一直戴着那东西,每个编号我都已经记录下来,从眼镜屏幕上显示的编号来看,站在这里的,只有十七个人,算上那个俘虏,也不过十八个,少了两个。
“等等!”我喊了一声,那帮人停住脚,都回头看。
“你们一共有二十个人,现在只有十八个,少的两个干啥去了?”问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领头的嘿嘿冷笑起来,“你挺仔细,但是晚了,赶紧上车看看去吧!”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然后转过身,带着手下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对他们,我毫无办法。
他们走出车站,消失在夜色中。
“快回去!”我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了,拉着毛思华,往硬座车厢跑,我们刚上车,火车就开动了。
车厢里人比刚才更多,等我们挤到座位边上,看到安家姐弟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我脑袋又开始嗡嗡响,心说这下坏了,他们趁着人多,给我来了个调虎离山计,我救下了毛思华,却把安然给弄丢了。
我还不死心,问周围乘客,刚才一直坐这儿的那对青年男女干嘛去了?
“被人给带走了!”有好心人告诉我们。
“几个人,长啥样?”我继续追问。
他们说是两个人,穿着黑色衣服,没看清长啥样,但好像是警察。
“警察,什么意思?”我越发糊涂。
他们告诉我,刚才过来的两个人,就坐在我们的位置上,他们要带姐弟俩走,姐弟俩不愿意动弹,然后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给他们看了一下后,这姐弟俩很顺从地就站起来,跟着他们走了。
“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我踮起脚尖,看隔壁车厢里并没有认识的人。
“这个不知道。”这回答也在我意料之中,他们是一伙儿的,那十八个人都走出车站了,他们俩有充足的时间带着安家姐弟下车离开,火车一开,我是没办法让它停止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
现在的我像只斗败的公鸡,所有的心气都散尽了,颓然跌坐到椅子上,毛思华对我这种反应很不解,在他看来,能把他救回来,我已经算是成功了。
“咱们这趟出差,已经完成任务了,问题解决,你还有啥难过的?”他试图劝慰我。
我苦笑起来,这事他不懂,没错,对他来说,这趟出差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药物的问题也找到了,他可以安然交差,但我不一样,安然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需要他脑后的结石,我需要做出新的东西,跟他说了他也不懂。
“你到底是担心安然呢?还是安静?”我在一边颓唐叹气,他却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我一听就不乐意。
“安静挺漂亮的,你们关系又挺亲密,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啥关系?”他斜眼瞥着我说道。
“我只是认识她,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没好气回了一句。
“我没想别的嘛!是你多想了吧?”他这是故意气我,我揣测他是怨我当时没在电摩上抓紧他, 让他落入敌手,受了半天罪,现在心里对我还有怨气,但他随后说的话就很欠揍,他说我老婆现在状态不好,是个男人都会有赶紧找下家的打算,他看似喃喃自语,在我听来,分明是对我的人格侮辱,我当时真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我真后悔把他救回来,就这水准,还真不如把安静留在身边,随他怎么想吧,我是个正人君子,我有老婆和孩子,我知道自己不会做过火的事儿,但别人不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总之,人还是被我弄丢了,这回在火车上,众目睽睽之下,我丢人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