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走出豪爵,就看到马路阴暗处停着一辆面包车,在汽车旁边,还站着几个人,他们全都躲在阴影里,我看不到他们的脸,但一看他们魁梧的身材,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我低着头,打算从人缝里钻过去,却突然听到人群里有人低声喊我的名字:谭浩。
我本能地抬头看了一下,这下坏了,着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们见我抬头,纷纷聚拢过来,把我围在当中,我感觉情况不妙,转身想跑,可人堆里哪还有跑的机会?我就感觉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迅速贴过来,我还没反应,他的胳膊已经夹住了我的脖子,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吼道:别动!
转眼之间,我已经被人家完全控制,于是顺从地举起胳膊,其他人也凑过来,压住我的手臂,把我硬生生塞进面包车里,汽车随即开动。
坐在车里,我试图看清他们的长相,但车里没有灯,而且他们带着黑色棉线帽子,脸上还有口罩,我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于是我对他们说:哥们儿,咱们不认识,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人吭气,车里很冷,我又说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要带我到哪儿去?他们还是不说话,我感觉这帮人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不仅动作娴熟,而且嘴都严得很,不给我任何机会,面包车在城里飞驰电掣,很快出了城,上了一条国道,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半个小时后,汽车开到了城郊一个水库边上,他们压着我下了车,站在岸边。
月光明亮,除了我们,水库边上一个人都没有,想来也是,大冬天的,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大半夜的跑到水库边上玩,看着明晃晃的水面荡漾,我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这种地方,大半夜的来,能干什么?月黑风高夜,杀人灭口呗。
带我下车后,他们又从汽车后面拖出一条大麻袋,麻袋看上去沉甸甸的,有人把麻袋扔到地上,我听到了石子撞击的声音,麻袋里装了半袋小石子,又有人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过来,我听见人群里有人说话:把他按地上,照着后脑勺打!
然后我就感觉自己膝盖后面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两条腿顿时酸麻无比,就真跪下了,有两个人一边一个,死死按着我的胳膊,拿棍子的人走到我身后,一只脚踩着我的屁股。
我又听见按我的人里有人开口了:看准点,别打到我身上!
拿棍子的人冷笑: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生死关头,如果这棍子砸下来,我肯定当时就得昏厥过去,看他们这架势,我昏过去以后,他们就会把我赛到那个装了石子的麻袋里,然后扔到水库里去,从此以后,我就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人知道我死在哪里,也许若干年后,水库放水的时候,他们会找到一条腐烂的麻袋,在里面看到一具白骨,但谁也不会想到白骨的主人就是我。
我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绝对是活不过今晚的,于是我大喊一声:住手!我死了你们都得被枪毙!
我听到人群里有人吃吃地笑起来,他们有个领头的,慢悠悠踱着方步,走到我跟前,用脚尖轻轻踢了下我的脸蛋:谭浩,你也别怪我们,有人要你死,我们只是替人出力,这地方清净地很,没人打扰你,你小子就认命吧!
他的声音很耳熟,我在火车站听到过,我想起来了,他们就是一路跟踪我们到A县的虎头军!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姜源的人,不过,在这里看到他们,还是有一点亲切感。
在这种危急时刻,我反而冷静下来,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我已经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但我现在不能死,而且必须好好活下去,我要赚很多钱,时间,这是我现在最宝贵的东西,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他微微一笑:兄弟,我知道谁让你们来的,姜源,对吧?
他俯身蹲下,把脸凑到我跟前:兄弟,真被你猜中了,这下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我说你们姜老板也真够小心眼的,为了屁大点的事儿,就让你们来要我的命,万一以后你们得罪了他,下场只怕比我还惨。
他呵呵一笑:你们之间的事儿我管不着,我只管送你上路,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我点点头:也是,省点时间,待会儿警察来的时候,你们还能多跑点路!
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朝四周张望一番:你什么意思?
我开始冷笑,说:我认识你,你们这帮兄弟都是一路跟我去过A县的,在医院门口,你们是我的手下败将,只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帮姜源做事的。
他很不悦:既然都让你知道了,那更不能让你活下去。
我说咱们既然交过手,想必你们也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在不认识你们的时候,我都能把你们给治住,现在我跟姜源结了梁子,我能不做防备吗?你们应该知道,我能玩得转各种电子设备,实话说,我现在身上就带着传感器,你们刚才跟我说的话,还有咱们现在的位置,都已经被记录了,更悲剧的是,这些数据现在已经上传到了网盘上,如果你们杀了我,数据传输就会突然中断,这样先前的记录就会马上发送到公安局的邮箱里,你们刚才已经承认了后台老板是姜源,你们已经把他卖了,如果警察追究起来,姜老板得有多恨你们?
“这…”他后退了两步,一时间愣住了。
其实我这些话全是瞎编的,我身上除了手机和电脑,根本没有什么传感器,但他们了解我,知道我有能力这么做,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们不会信,但是我说的话,他们肯定得掂量下分量。
“马上给姜源打电话,让他见我!”见他稍稍松动,我立刻声色俱厉。
他犹豫起来,无奈地看着手下那帮人,他们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全傻了。
“你还磨蹭什么?”我凶巴巴瞪着他,“如果我死了,你们只有两种结局:一是在刑场上被枪毙,二是和我一样,大半夜被人扔到水库里,想活命的话,就赶紧给他打电话!”
我步步紧逼,他百般无奈,最后终于向我妥协,拿出手机,跑到一个角落里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垂头丧气走过来,挥手示意手下人带我回去。
“老板同意见你,但你得委屈一下!”说罢他取出布条,蒙在我眼睛上,然后在我身上到处摸索,我知道他想找出传感器,但我身上啥都没有,他上哪找去?
我说兄弟你别找了,没在身上,在我牙齿里嵌着呢,见面之后,让你们老板嘴里放干净点,啥事没有。
他没办法,老老实实带我上车,我的眼睛依然被蒙着,在我身边,始终保持两个人,他们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弹。
汽车再次开动,这次路上的时间很长,我觉得他们进城后,有意兜了个大圈子,他们对我还是颇为忌惮的,我暗自笑起来,知识就是力量,他们跟我还真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尽管他们能轻易结果我的性命,但我有办法让他们不敢这么做。
过了很久,汽车终于停下,他们架着我下了车,路上我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凭着脚下感觉自己进入一栋楼里,先前的水泥地已经换成了光滑的瓷砖,最后他们把我带到一间屋子里,拿下蒙眼布条,我看见姜源就坐在我对面。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光线也很昏暗,屋里感觉很憋闷,像是个地下室。
“姜老板,你还好吗?”我还不忘跟他打个招呼。
姜源面无表情,目光游离,没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