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路公交车停在学校前门的北站台,当地的大多数学生都赶着回家,手里面大包小包装着的无非是一周未洗的衣物。我夹着包跟随他们踏上车子,而此刻公交车电子提示语上的时间正是07:05pm,上车的乘客逐渐增多,三十分钟以后我走下车,向公寓楼走去,其实我搬出学校宿舍并不是很久,对于一个即将毕业应付实习的学生来说居住校外也是有必要的。
小区的绿化带郁郁葱葱,而路灯却没亮起一盏。一辆车子经过房子前的道路,车灯迅速扫过楼梯下的壁面,随即又消失了,汽车的引擎声渐行渐远,四周彷佛变得比刚才更阴暗。按下密码打开一楼大门,幸运地是每一层的感应灯是可正常使用的。我故意将脚步踩得很响以至于每一盏都能即时亮起,走在灯光通彻的楼道,我每走一步都数着楼梯,到六楼时我数到的总数是一百二十阶,而并非一百二十三。
近几天来的事情让我过于疲惫,一进房间我随即倒在床上,打开电视,娱乐节目喧嚣了房间氛围,我靠在墙壁上以最舒服的姿态观看的时候,电视突然跳出闪烁的画面,信号全无。我百无聊赖地准备洗澡,在洗手间放出热水的同时脱掉衣裤把口袋中的物什一一掏出,无意间发现手机屏保上显示的时间恰好是2006-04-11 19:52。这与《灰之预言》上所描述的完全吻合。我突然想到,下一步不会真的是是发生火灾吧。
与此同时,我闻到一股强烈的烟熏味,从门缝里穿入。凭常识,这应该不会是做菜煮饭时烧焦导致的味道,里面参杂了木屑树胶燃烧时的气味。我打开防盗门,过道上迅速被烟雾饱和,浓烈地让人窒息。我简单地穿好衣服冲向楼梯,往一楼跑去。我打开大门,邻居厨房被引燃的煤气罐膨胀爆炸,声音响彻整个小区,窗户玻璃绽出极小的碎片,洒在天空。人群聚集过来,我关上大门,退了三步,每一步都恰好踩在刚才尚未计算在内的大门外边的阶梯上。
一刻钟过后,消防队急速赶来,一路响着警报,水扑哧扑哧地冲上公寓的墙壁。一整晚的水火交融使的周围居民都没良好的睡眠,我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门上原本光滑的油漆已经烧焦,墙壁发黄,电视却还是发出沙沙声响,依然没有讯号。我从包里拿出《灰之预言》,诧异地发现第二页上的文字与规则上所描述的一样,已经彻底消失。
[五]
四月中旬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感觉到痈懒。我开始习惯在中午起床洗澡,晚上蹲在床上写小说,大部分时间躲在房间,食物是外卖,渴了喝碳酸饮料或者咖啡。米黄色的窗帘在五点的黎明下就遮挡不住刺烈的阳光,我越来越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如此依赖黑夜,总在午夜和子夜之间保持着清醒的大脑写作和思考,尽可能地强迫自己别去触碰《灰之预言》。经过上一次的火灾事件,我不得已信服上面的预言,与其说是一种巧合,倒不如把它理解为超自然能力。在每一天的生活中,茕拓的死因依然是一块无法驱散的疑团,联系《灰之预言》作出初步断定,我只能这样理解——茕拓破坏了规则二,因此卷入那一串未知而又恐怖的省略号之中,直至死亡。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向夏夕如何解释《灰之预言》这件事,虽然事情有着微妙的进展,但是沿着这条模糊的线索一路探索下去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勇气。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想我有必要一直对夏夕隐瞒。
空无一人的房间,感觉一层气压在我头顶成螺旋状下降,而身后有一双眼睛作为一个非固定的视点不断地监视我。后来逐渐习惯这样的感觉,我问夏夕关于这方面的原因。她只解释说我很有可能太累了,好好休息几天就会没事。
是半夜里,大概是两三点,我独自一个人。四周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一点声音,连时钟的针刻着时间的声音都听不见。突然感到自己被隔离在一处遥远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体会到在这广大的世界上没有谁跟我说话。即使我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谁会发觉到。就像被装在大铁箱沉入深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