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在前面带路，纪春在后面跟着暗暗留意周围的地形。来到一艘大船上，跟船上的人出示了脖子上的铁牌，也没有遭到什么为难，便上了船。

纪春上到船时，发现船上已有了不少的人，估计和他们一样都是一些交了份子钱的采晶客。纪春暗道，难道要开船把人送到上游？

张六知道他是第一次来，对纪春低声道：“不要在船上乱说话，船会把我们带到地方的。”见他沉默不语，张六以为他年轻没见过这世面怯了场。

又急忙安慰道：“纪兄弟跟着我就行，千万不要招惹水鬼帮的人，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凶人。”

说完又感觉不妥又急道：“看我这张嘴，净是乱说，咱们兄弟来就是发财来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纪春笑道：“六哥，我都晓得。”

同行是冤家，大家都是各自相互戒备着，都不说话。正在沉默时，就听对面有人议论道：“昨天有人碰到了九层晶知道吗？”

“这谁不知道？听说了，昨天有两个人没有交牌，铁牌在下游被人捞出来了！”...

纪春心中一沉，张六已是脸色大变，忽然甲板上，有人把铁鞭在空中一抖，发出一声巨响，就听有人骂道：“谁他娘再敢乱嚼舌根子，老子现在就把他剥干净扔下去喂王八！”

众人脸色发白，都不敢再说一句，船上一阵死寂，这时人上得差不多了，大船开动向上游驶去，纪春冷眼看着船上的几个执事模样的人，应该是那水鬼帮的水鬼，想起纪秋还在这帮人的手里，不由得心头大恨，他冷冷看着这些人，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袖口的飞刀，眼里流转出无尽的寒意。

张六看他眼神不对，如同噬人一般，心里一紧一把握住纪春的手道：“兄弟，不可年轻气盛，跟这帮人寻事！”

纪春很快的收住心思，一笑：“不会的六哥，咱们钻水掏山的跟人家犯不着！”

说完再不言语，看向江面，张六看他神情古怪暗自疑惑不说。船只逆流而上，速度颇慢，许久才到达一处岸边停住，只见江面水流湍急，已经不像下游那般人满为患了，江面上空荡荡的。两岸山峭林密，哪有什么江心岛所在？

纪春心中疑惑，这时听到甲板上有人喝道：“水狗子们到了，都给我下去！”

船上人都是面露怒容却又不敢声张，也有人露出不忿之色，低声骂道：“自己他娘的是水鬼，还骂别人是水怪！”......

张六也是满脸愤容，但想到自己来这里只为求财，便神色一正对纪春道：“兄弟，咱们下去吧！到地方了！”

纪春眼神飘动，只好点头和众人下了船，那船上有个手持铁鞭的水鬼帮里管事模样的人说道：“不准往上，往下边随便没人管你！”

纪春正在疑惑，张六说道：“再往上就是江心岛，他们的老窝了！我们就在这里好了，昨天的九成晶就是在这碰到的。”

纪春也不说话，把家伙式弄好，跳到江中，这一船来了差不多有四五十人，跳入江中大家都守着规矩，各自散开，各碰运气。

纪春潜入水中往上游去，那张六入了水便见不到踪影。

纪春叹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纪春准备往上游去，不知道上面岸上会不会有暗哨。保险起见，纪春藏在岸边的水藻江草里面，盯着岸上的动静。

江水长流，威风阵阵，上游已不像下游那般热闹，船上数十人撒下去，只不过溅起了几朵水花，就没了痕迹。

过了好大一会，太阳正在正南方向，纪春等的有些不耐烦正欲换个地方看看的时候。突然就在岸上的林里出来一个人，纪春就听到悉悉索索脱裤子的声音正在头顶上方。纪春暗道苦也，便一头扎进水中往前游了三尺的距离。

果然就从上面断断续续的落下一注水流，带着一股尿骚气味撒落到纪春刚刚藏身的地方，纪春见状立刻闭气，脸上现出庆幸之色。

好不容易等那人完事了，纪春探出身来，悄悄攀到岸边的巨石下。这时听闻头顶又传来穿裤子和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纪春伸出头来观望，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服的男子蹒跚着往远处林间的一个小屋里走去，那林间小屋不时隐隐传来有人划拳吃酒的声音。

纪春猫起身形，脚尖点地猛地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跃到岸边，仿佛秋叶落地一般没有一丝声响。那人没有察觉身后，踉跄着脚步摇摇晃晃的正往前走。纪春悄声上前，用手猛地用力捂住那人嘴巴，一把把他拉到一旁的灌木林里，一只手弹出飞刀死死抵住那人的腰间，低声喝道：“想死的话就叫！”

那人满身的酒臭之气，被人捂住了嘴，感觉腰间被锐器抵住，立时酒醒大半，神情一怔，就要本能地反抗，纪春把刀往里轻轻一送，血顺着刀尖往外渗出来，那人牙齿紧咬，额头青筋直跳，想要大声呼叫，嘴巴却被纪春捂住又动弹不得，“呜呜”两声之后眼中流露出惧怕之意。

纪春把飞刀在那人脸上刮了两下，那人吓得魂飞魄散，两条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登时裤裆湿了一片顺着裤脚滴嗒了下来。纪春眉头一皱道：“想活就不要出声！”

那人满眼的惧色，急忙点头不清不楚的应道：“嗯…嗯..”

纪春轻轻松开手问道：“你是不是水鬼帮的？”

“我…我…”

纪春眉头紧皱，低声喝道：“是不是？”

“是…是…我是….”

纪春又问道：“江心岛在哪？”

见那人喉头滚动，嘴巴张个半天，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纪春以为那人又在耍滑头，扬起手中的飞刀就要再给他尝点苦头，那人急忙又是摆手又是叩首，看得纪春一阵的莫名其妙。最后他指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个半天，纪春也没有看明白，纪春心道难道是个结巴？一扬拳便将这人打昏。

纪春将这人的衣服拔下，套在自己的身上，正欲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昏迷不醒的人，又把他的方帽取下戴在头上，便向远处的小屋走去。

走到近前时，纪春急忙低着头把帽檐拉下挡住眼睛，还未进房间一股酒气便迎面而来，里面传来嘈杂的喝酒划拳的声响，看到纪春走到门口，里面传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刘快嘴！撒个尿都那么费劲！”

顿时屋里一阵哄笑声，纪春这才看清，屋里还有两个人，都是身穿同样黑色劲服，一个戴着黑色方帽低着头在桌子上找酒杯，看不清模样，手里晃悠的厉害看样子喝的差不多了，另一个没有带帽光着大脑袋，年纪在三十岁左右，满脸的横肉，正嘴眼迷离的看着纪春。

纪春凭气机感应，这二人都是不超过三层健腑的功力。

这时光脑袋似乎看清的了纪春的面貌，歪了歪脑袋有些疑问的道：“哎，你不是刘快嘴？”说到这里有些酒醒，反应过来一只手习惯性的开始往后摸家伙。

纪春再不犹豫猛然出手，冲着还在低头的那人，就是一掌轰下，那人听了光脑袋的话，正欲抬头看，这时看的真切，一张黝黑的脸上尽是疑惑厉声叫道：“你是谁？”

纪春也不答话，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掌劈下，猛牛碎石。劲风四起，势沉力猛，那人感觉脑袋上面劲风激荡，反应极快，一低头就欲往桌下钻去，好逃过这一掌。

但毕竟刚刚饮酒过度，四肢不像清醒时那么协调，头低下去了，可是屁股还露在外面，被纪春一掌打个正着。

“砰”的一声，那人就感觉屁股上一阵火辣，尾骨碎裂，那人痛叫一声，被纪春掌劲所迫身子失衡，一头栽在地上，昏厥过去。

光脑袋刚刚摸出自己的破山刀，见纪春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将自己的一个同伴收拾了，不知是死是活，他拔刀就对着纪春砍来，纪春抬脚便将桌子踢过去，光脑袋反应不过，被砸个正着，但他毕竟炼体三层皮糙肉厚倒也无事，他一把将砸碎的桌子扒开，举刀指向纪春，满眼的郑重之色，冷冷的道：“你是谁？敢来我水鬼帮的地盘闹事。”

纪春见没能一举将他踢翻暗道一声可惜，也不说话，力涌全身横起双臂，对着光脑袋就是猛烈轰击，荒牛荡天。

光脑袋见眼前这人骤然气势大涨，空气中一阵压迫，骇然发现手里的破山刀竟不听使唤，身形沉重无比也无法移动，感觉整个天都狠狠的压下来了一般，他如遇鬼魅面无血色，眼前的这人虽是炼体四层，可别的四层五层高手，虽然也难以是其敌手，但断断不能让自己有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他也是狠辣之人，不甘就此被杀，猛然运尽全身的气力就要孤注一掷。

“咦”，纪春暗自奇怪了一下，明明已经将他压制住了，可这个光脑袋竟能又有余力发抗，纪春也没太甚在意只觉得是自己气力没补够，纪春又是汇劲加力，巨大的莽力在体内滚滚不绝，像是开山神牛发了牛脾气一般，要把这个把惹怒自己的人活活碾碎不可。

不多时纪春感觉光脑袋的抵抗越来越小最后归无，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最后一块石堤被冲走，洪水终于可以一泻千里，心里的痛快之感油然而生。纪春收住心神，再看光脑袋面如土色双眼暴睁七窍流血形状可怖之极，显然已经断气许久了。

看到这人的惨状，纪春心里也是一阵骇然，到底还是低估了荒牛荡天的威力，临来时和纪玉林试了试手，当时感觉尚可，现在才知道纪玉林当真是功力高深莫测。平时要和炼体三层之辈交手，也是稳赢不输的，但绝不会想刚刚这么轻松自如。

看来这一招的威力当真恐怖可怕，想起了之间所谓的“空灵”状态和父亲的之后的表情，第一次杀人的惨状，纪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由得痴立当场。

纪春之前是打死过黑熊老虎之类的不少凶物，杀人倒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虽临来时隐隐感觉此行不会太顺利，当第一个被他打死的人就在眼前，而且死状惨烈。

纪春也不由得一阵心悸，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也不想杀你的，可我要救人，杀人是为救人！救人！

纪春又不禁的揣摩起来，看样子这个光脑袋的是水鬼帮的水鬼，估计也是那截船害命的恶人，杀死也不屈，想到这里纪春心里终于平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