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已经有了第一缕鱼肚白,立花一雄却几乎瘫在了塌塌米上。一半是因为一夜未眠的疲惫,一半因为野田樱花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铃木幸泡了一怀浓茶,送到了立花一雄的面前。已经过了一夜谁都知道野田樱花不会回来了,现在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罢了。
立花一雄喝了一口热茶,终于又有了点精神,他道:“野田樱子是不是回不来了?”
铃木幸叹道:“过这么久了,应该是回不来了!”
立花一雄心里不由得对他生了一些厌恶,傻子都知道野田樱子回不来了。他现在说出来不过是想这个碌碌无为的下属,能说两句话给自已宽宽心,可是他却是堵上添堵。
铃木幸何尝不知道立花一雄的心思,但是他却更知道如何才能让这上司,在以后的日子更需要自已。出去的人一个个都是有去无回,他可不想这个上司那天觉得自已没用了,也把自已派出去。
先给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从绝望中给一丝希望,谁都会记得感激的。
铃木幸低声道:“其实,野田樱子死了更好!”
立花一雄惊道:“什么?”他看着这个刚才还猥猥琐琐的下属,现在眼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茫。他明白这个小子的花花肠子多,怕是又有了什么好主意。
铃木幸凑得更近点,脸上竟然绽放了花。他道:“她是流川枫的人!我们再把她的死说得惨一点...”铃木幸停了一下,嘿嘿的笑着。
聪明的人是不用多做点拨,立花一雄简直就要击节赞叹。他现在看这个手下就像看着自已生命里的一个贵人。
“让流川枫去为野田樱子报仇,我不信姓林那小子还能跑那里去。”立花一雄突然间信心又满满,他迎着初升的阳光挥了挥手,那是希望,那是弟弟期待的眼神。
“这社长的弟弟报了仇,又不用我们出钱,而且还对中国特工一个大大的打击。真是一举三得!”铃木幸适时的上来锦上添花。
自从弟弟死后立花一雄好久都没有这样高兴过了,他看自已的这个跟班也是越看越高兴。上次山上先自已而逃的间隙,也就此烟消去散。
“走,吃早饭去。”立花一雄道。两个人一前一后,高高兴兴的走出了他们呆了一夜的办公室。
一个礼拜过去了,到了林惊初出院的日子。
林惊初回首看了看医院门口,那瘦小的身影已经模模糊糊。刚才朱颖颖哭得一塌糊涂,哭得自已也是特别的难受。他发现自已好像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她的单纯与天真总是让人能看到世间的美好。每每一见到她,就好像给自已阴郁的人生突然的一丝阳光。
杨莎带来了坏消息,杨莎被绑架后由于自已的善自行动,自已连带杨莎被停职三个月。林惊初到没觉得这是什么坏消息,这样反而让自已有更多的时间跟着乞丐冯学习,对以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身旁的林惊初一幅走神的样子,杨莎不由得心里升起了一股醋意。她能感觉得他俩之间现在并没有什么,但是以后呢?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杨莎故作笑意的道:“怎么啦,舍不得那个小护士?”
“啊”林惊初回过神来,脸上微微有些发红道:“她就是一个小妹妹,你别乱说。”
杨莎没有继续追问,这一个多星期已来林惊初身上的变化一眼就能看出来。至少他比入院以前要阳光得多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因为惊初,自已肯定也会特别喜欢这个小妹妹的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秀才巷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这里因为自唐已来一共出过五十多位秀才而名满全国。只是曾以的辉煌已经成为历史,文革时的一把大火将雕楼画栋夷为了平地。现在地处城乡结合部的秀才巷,全是低矮的平房,一眼就能望个对穿。
秀才巷里如今也不住秀才,杂七杂八的混住着漂流到这个城市混生活的各种人群。
捷达车在巷口停了下来,巷子里堆放的各种家用的物件,已经不允许车辆的驶入了。推开车门杨莎看着那污水横流的街道,不禁皱了皱眉。林惊初看着杨莎的表情就想笑,穿高跟鞋走这样的路,那也是一门技术活。
看着林惊初伸过来的手,杨莎心里微微一漾。那只小兔开始不停的蹦了起来,她转头看了一下还比较冷清的巷子。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她这才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中。但是她现在却不敢看那双眼睛,只敢盯着自已的脚尖,感受着那只手传来的温度。
有风,有声,是破风的声。
逆着日光的是刀锋,翻转的刀锋将阳光闪烁成一圈光晕。杨莎看得有些痴了,竟没注意到那刀锋奔的是自已和惊初两手相交的地方。
也许她已经注意到了,只是她不想放开那只手。她不想丢弃那种温暖,既便这种温暖有可能短暂。
刀锋已经越来越近,两只相握的手却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杨莎转头看着林惊初,看着他的脸上却是越来越浓的笑意,心里一下变得空灵。她愿意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的笑脸到天荒地老。
刀锋已经剌得皮肤轻微的剌痛,可以感觉寒毛已被刀锋吹断。
一只手奇迹般的从惊初的背后伸了出来,犹如在油锅里捞起铜钱,两根手指闪电从刀锋中穿了过去。在杨莎的惊呼里,那两根手指稳稳的夹住了刀背。
漆黑的刀背,锃亮的刀锋,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
惊初从背后将手抽回来,将刀锋正对着对面十米开外的一个中年人。
古铜色的脸庞,白色的厨师服,沾着油渍的牛仔裤,笑容却像春天一般的温暧。如果不是他那挑衅的眼神,杨莎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扔出那一刀的人。这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厨师,扔在人群里再也找不着的厨师。
刀锋再起,犹自带风,但这次却是奔着那个厨师而去。
那个厨师也在微笑,刀锋已吹动他的发际。杨莎不由得又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看那春天般的微笑就会被分成两份。
闪电一指,穿入刀锋,刀背立刻被夹在那厨师的两指之间。
天地已萧瑟,独有两个对峙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