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脸上难得的一丝微笑,像穿透阴霭之中的那一缕晨光。给人一种希望,一种于绝望之处可以冀求的一丝梦想。
可惜他的微笑只如昙化一现,微笑过后他的脸仍如冬日寒霜一样:“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但是病人能不能醒得过来还要看她自已的意志力。”
很快朱颖颖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临护室里除了心电监护仪的跳动,液体的滴滴声,一切都是那样静谧。
林惊初将自已的脸贴在玻璃上,看着屋内那满目的白,表情一阵阵扭曲。墙是白的,床单也是白的,就连安静的躺在床上的朱颖颖的脸也是白的。唯一不同的只是那瀑布一样的秀发,散落在枕上还如当初拂过自已脸庞时一样的勃勃生机。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将铃木幸从香甜的沉思中惊醒了过。那是一辆红色的五羊250,骑手是一位身着黑色皮衣,破旧牛仔裤的魁梧大汉。
那大汉取下头盔,一脸笑盈盈的看着铃木幸,这让铃木幸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怕有公职的的,不怕有正义感的,就怕那些死不要脸的,不择手段的人。在铃木幸的眼中,王老七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王老七并未下车,只是用头盔敲了敲铃木幸的脑袋道:“色心还没死呢?”
铃木幸避开了王老七直视的目光,脑子里略略转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知道金木水火是指四个人吧!”
“什么?”王老七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就是洪哥手下的水!”铃木幸指着余欢离去的方向道。
“你他妈的不早说!”王老七又是一头盔砸在了铃木幸的头上,不过这次下手要猛得多。
铃木幸委曲的在自已的头上揉了一揉道:“我知道她们现在住在那里!”
“那里?”
“最危险的地方!”
“我去你奶奶。”王老七手中的头盔脱手扔了过来。
铃木幸用眼角鄙视了一下对面这个莽大汉:“就是说她们还住在你们去过的那间别墅里!”
摩托车轰鸣着急驰而去,铃木幸吐了口口水在地上,并用脚狠狠的摁了摁。他对着王老七的背影做了个不雅的手势,一脸嘲讽的神情在心里暗道:“猪,赶着去送死吧!”
王老七匆匆赶到医院,看到的却是林惊初仍然贴在那冰冷的玻璃上,杨莎正在一旁的休息椅樵悴的坐着。
王老七叹了口气,拍了拍林惊初的肩膀。林惊初对这一切好像不知不觉,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杨莎在一旁对王老七摇了摇头。
来得快去得也快,王老七在医院的门口抬头看了看已被夜墓笼罩的天空,然后跺了跺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掏出手机给小马打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以后好像胸口有点发热,他又拉开了皮衣的拉链,在夜风中敞着胸膛骑着车迎风而上。
余欢一直站在阳台上,她没有抬头看星星,因为城市的夜空里根本就看不见星光。她只是一直注视着别墅外的草坪,像在等待着什么。
几只蚂蚱在草尖欢舞,几只青蛙在草底等待。它们在等待蚂蚱跳累的时候,等待它们跳进自已的包围圈。
余欢看不见这些,这些都是草从中的密秘。她也不想看这些,她也在等待,等待进入包围圈的猎物。
远处终于有了几只跳动的猎物,他们想隐藏在这些草丛和柔嫩的小树之中。但他们并未注意到他们不是蚂蚱,对于小草与嫩树来说,他们是庞大的不能再庞大的巨物。
余欢终于笑了,因为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如黄豆大小的红点,锁定在那群人围在中间的魁梧大汉的眉心。余欢还不想扣动扳机,她还在等待,等待能够清晰的看见猎物倒下去时的表情。
这是一个过程,享受的过程。猎物已在套子里,他还能逃脱吗?除非他遇到的不是一个好猎人!余欢不是一个好猎人吗?余欢肯定不会这么想,虽然不是顶尖的,但她自认为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王老七很小心,这是一个杨名立万的机会,也可能是个倾巢而覆的悲剧。所以他将队形散得很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那间暗黑的房子里不是一般的对手,不是人民路那些摆摊的大爷大妈,不是友和商场里唯唯诺诺的立花一雄,和好色第一的铃木幸。那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对杀,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魔王。
近了,近得只用肉眼就已经能看清那几只猎物的身形。余欢拂了拂被风吹乱的秀发,将手指放在了板机上。
小马在医院门口接上了一身疲惫的林惊初。
“你怎么不阻止他!”
“我劝了,可是他不听,直接把电话给摞了。”
“快走吧,希望能来得及。”
小马拉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王老七曾经看过的天空:“希望能够来得及!”
余欢的手指很纤细,就像一根剥皮后缠在扳机上的枝蔓。黑色的扳机隐藏在夜幕里。纤细的手指迎风招展在夜色中。
车还未停稳,林惊初就一个箭步跳了下来,远远的能隐隐看见几个正在草丛里晃动的人影。
一切都太静谧,静得如此的不正常。林惊初突然在心里感到一种种悲凉,不祥的预感遍布了每一寸神经。
白晰的枝蔓也仿佛感受到了这夜的凉意,它微微的紧了紧身子。
子弹出膛的声音很轻,也很细,几不可闻。余欢闭上了眼睛,她享受着这美好时刻,闭着眼她也能看见子弹正直线的匀速的,朝着那个早已定位的小红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