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在低沉的呜咽,浓雾在身旁不停的徘徊。本该是人间仙境的雾霭,却因为这尘世间的的悲喜剧而异常的压抑与燥乱。
人总是会死的,不过是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只是如此芳华就此陨落,又会有多少的不舍,多少的留恋。
杨莎已经渐行渐远,爱人的怀抱里拥着别的女人,留下来还有意思吗?她走得轻盈,脚下的崎岖一点也没能挡住她的行云流水。
“杨莎。”林惊初的声音已经嘶哑,在这雾霭里飘浮得如一丝变幻不定的气流。密林边的杨莎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她回头对着林惊初道:“一切都已结束了!”
“都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林惊初喊道。
怀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的,结束了!都结束了!”他拍拍手从林惊初的怀抱里站了起来,他竟然是王洪。
“青青。”林惊初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柳青青的一点影子。
王洪在自已空空的胸膛上掏了一下,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掏出来。他伸出空空的双手对林惊初道:“我欠你的,现在全部都已还给了你。”
他的胸已经中空,甚至可以透过空洞而看到在他身后站着的杨莎。转过身子后的王洪拉住了杨莎的手,他们手拉手走向那向深深的雾霭。
“你不能带她走,不能。”林惊初几乎是在嚎叫。
他们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到林惊初的叫喊。那背影就如两个早已相识相知的红颜知已。
林惊初感到有人在推自已,他回头一看柳青青却是站在了自已的身后。她的手中拿着那把六五式的匕首,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已。
“来,你的刀。”柳青青道。她一双白晰的手腕上有着一对玉环,左手那只玉身有着一丝长长黄线,右手那只有着一丝长长的白线。
林惊初两只手按在那两只玉环上,急急的道:“这是那来的,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柳青青叹道:“ 这是我从离开的那个男人那里得来的。”
林惊初心里一阵悸动,他向天长嚎了一声,像是突然萌发了野性的呼喊,像是在对命运无情的痛斥 。他抢过柳青青手中的匕首,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杀人,匕首造出来的意义本来就是要取人性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是本质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忍无可忍已无需再忍!
怒目似火,手心如铁 。生活本来就该还他本来的样子。
王洪就站在从林边上的一处悬崖边,在他身后全是雾蒙蒙的一片。林惊初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他的心在跳,如激情上的舞蹈。
刀尖一寸一寸的送了上去,没有胸膛但总还有还有脖子。割断脖子,也算是一种报仇吧。有风带得匕首更加的灵动。林惊初闭上了眼睛,挥手吧,只是轻轻的一下。
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林惊初不得不睁开了眼睛。那是王洪的脑袋,那脑袋在地上骨碌碌的转了半响才停了下来。林惊初蹲下看着它,它也微笑的对着林惊初。
“我欠你的!”脑袋上的那张嘴说出来听起是那样的滑稽,那脑袋边说边还骨碌碌的滚下了悬崖。
身子呢?身子去那了?林惊初跟到悬崖边向下边望去。
深深的幽谷黑得没有尽头。林惊初紧握着手上的匕首,没有血迹在这雾霭里仍然银光闪闪。突然背后有些朦胧的声音响起,是沙沙的声音。
林惊初在回头的那一刻就被定格。
一个年轻的身影正在地上爬行,他的背上拖着王洪的身体,有头的身体。那个年青人双肘双膝处已被磨烂,他每爬过一寸土地,身下必然是留下长长的血迹。
年轻人目光坚定,勇敢而又执着。
更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密集的枪声和嘲杂的人声,追兵越来越近了。那年轻人只是偶尔回头看上一眼,却并不肯放下背上的王洪。他依旧缓慢而执着的向着这个悬崖爬来。
林惊初伸出了手想要拉他一把,年轻人却无视的爬过了他的身边。他义无反顾的爬向那道悬崖。
“那下面深不可测,会死人的。”林惊初叫道。
年轻人回头对着林惊初微微一笑道:“不抛弃,不放弃你做到了吗?”
“不抛弃,不放弃。”那可是自已进入侦察连时的誓言。“不抛弃每一个战友,不放弃每一个战友。”林惊初脸上微微一红,他在想:“我做到了吗”
眼看着那个年轻人就要掉入悬崖,林惊初道:“他叫王洪,不是你的战友,而是一个仇人。”
年轻人鄙视的看了一眼林惊初道:“他不是王洪,他是吴三共是我的指导员。”
“别跳!”林惊初伸出的手却没能拉住那个年轻人的身子,他和王洪一起掉向那无尽的悬崖。
“ 你是谁?”林惊初大声的问道。
幽深的谷中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我是林惊初,不抛弃,不放弃的林惊初”那声音干净得就如同是一个天籁 。
如一个炸雷击中脑海,如一声霹雳吼入心房。“他是林惊初,那我是谁?不抛弃,不放弃。我放弃了谁,我又抛弃了谁?”
无数的疑问缠绕在大脑,林惊初发现自已正在膨胀,极速的膨胀。自已越来越像一个一捅就会破的气球。
他大叫,他怒吼。想要发泄出心中这一份无法排解的郁结。树林被他的声音震得簌簌发抖,雾霭被他的声音震得涤荡起伏。
他开始同雾霭一起旋转,越转越快,像是要把心和记忆一起摔将出来。迷茫中有个声音传来“哥,哥…”还有一双小手穿过雾霭想要把自已给拉出去。
李春花推着床上躺着的林惊初,大声的叫着:“哥哥,哥哥..”她是被林惊初的梦呓给惊醒的。床上的林惊初脸色煞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正滚滚而下。
一米二的女性,当然推不动一米八的男性。可是由得他这样叫下去,不知道又会不会伤了他的身体,至少天亮后他的嗓子是肯定会破的。
李春花嘻嘻的笑着,提起小手‘啪啪’的就给了林惊初脸上两个耳光。看看林惊初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又站了起来她的小脚 ,在林惊初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窗上一个黑色的影子看着李春花的胡闹,不由得摇头叹息了一声。
李春花好像终于想到了好办法,她赤着脚跳到地上。在屋里转了一圈后手中多了一个 盆和一根手指粗细的棒子。
盆就放在林惊初的耳旁,木棒在手中挥舞了力圈她才用力的敲了下去。
‘咣’如地动,如山摇。林惊初一下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