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垂直于万丈坑周围的这层岩石面相对较薄,若是寻常走动自然问题不大,但两人交手时劲气的流泻力度堪比狂风巨浪,足以飞沙走石,这层薄薄的岩石又怎能抵挡得住?自然就破裂开来了,碎开的石块连同两个始作俑者一起掉落在万丈坑里去。
自从进入到这个地下岩洞,对于以往难以置信的事件两人都有些见惯不怪的麻木感了,在这里没有最奇怪的遭遇,只有更难以想象的经历。
两人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周围充盈着无数大大小小同他们一起落下的石块,耳边是往下落的呼呼风声。
不知往下落了多深,轻尘眼尖,看到下方稍远处的石块被光线照亮,瞬间又隐没在深坑的黑暗里,其它到了那处的石块也是如此。
她连忙招呼薛楚涵去瞧。
薛楚涵片刻便反应过来:“难道那里也有另一个可以落脚的平面?”
轻尘在呼呼的风中急声道:“上回我们落入深潭已经掉到很深入的地方了,若这回我们不抓紧找到可以落脚之处,怕且就要落到万丈之下的地心,永无翻身的可能!”
眼看那个发亮的平面越来越近。
深不见底的黝黑万丈坑里,不知存在着多少个像这般平行的地面。
可能这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因此登上地面的机会一旦失去,便极有可能永世不再来!
薛楚涵凝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抓紧我的手!”
轻尘紧张得死死握住他的手臂。
距离那个发着光的平面还有三尺。
两尺。
一尺。
那个平面透出的光亮照到脚尖。
照到小腿膑骨。
以这个速度的落势,哪怕一分一厘的短暂时间都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轻尘闭上眼睛。
薛楚涵深吸一口气,带着轻尘半空中提起身子缓和半分落势。
再度落下的时候,脚尖终于和原本悬在他们头顶位置的一块相对较大的石块平行。
薛楚涵双脚同时发力,朝那块石头横踢过去。
借助其反弹的力度,两人犹如一支箭似的向那块透着光亮的平面射去。
那被一脚踢飞的石块撞到坑壁,加速落下深坑。
而两人因为用力过猛,直到身体撞向那个平面内的一堵墙才止住去势。
轻尘毫发无损地爬起来,直到此时此刻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提在半空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薛楚涵见轻尘安然无恙,揉揉垫在她身后撞向墙壁的后背,也翻身坐了起来。
方才的一幕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教人无从反应。若不是两人武功稍微有些道行,又习惯于随时防范被偷袭等等的各种意外,所以警惕性更为敏感一些,恐怕两人如今已经同那些石块一起葬生坑底了。
他们心有余悸地开始打量四周的情景。
此处如他们所料是另一个与深坑垂直的平面,四周同样是岩石峭壁,但温度却比原先的那一个热上许多。
薛楚涵叹息道:“不想因我们的一回交手,竟然导致如此局面,老前辈安然地躺在岩洞中数十年,还传给我们一套心法,我们却干扰了他死后的宁静。”
轻尘也怏怏道:“一来没想到这套心法配上武功威力如此强大,二来那岩石也实在是太过脆弱了些。话说回来,那个岩洞的整个地面几乎都坍塌了罢?没想到我们两人竟然成为最后看到这卷战神图录的人。”
薛楚涵道:“我总算得知为何那个前辈被困于山洞内找不到出路了,因为此处山势的原因在山体内各个地方都分布有大小不一的岩洞,有些两两想通,又或者上下纵横错开,并无交集。我们先前所在的岩洞即便是走遍了每个角落也没能发现新的出口,可知只是山体内孤立存在的。而如今我们又因为失误落入万丈坑来到这一个平面来,这大概便是所谓的破而后立了。”
轻尘半晌无言,许久才道:“那么在这个新的岩洞中,我们又会遇到什么呢?”
薛楚涵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昂然道:“只要一日还活着,不论遇到什么都无需畏惧。”
说着伸手去拉轻尘。
轻尘伸手握住,打笑道:“也对,若这个岩洞我们还找不到出口,倒是可以回来这儿往万丈坑内跳,说不定出口便在下一层呢。”
两人一如过去这些日子里的那样,朝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不多时便遇上了第一个岔道,两人不再像第一次那般难以抉择,而是随遇而安地朝左边的一条石道拐去。
走了小半天有余,石道慢慢开阔起来,但等两人走到尽头才发现又是岩石壁,并无出口。
两人对这种状况已经见惯不怪,歇息片刻便往回走。
这回两人选了另一条路。
目无头绪地走着走着,又走了许久,前面仍是曲折看不到头的蜿蜒小道,似乎有一阵阵闷热的气流小道的尽头灌入,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响动。
两人同时定住,功聚双耳去听那声音。
轻尘难以置信道:“这……是蝉鸣?”
薛楚涵摇头断言:“怎么可能,我们落入这岩洞里顶多就一月有余,那现时还应该是春末,要到盛夏时候才会有蝉鸣呢。”
可传入耳中的的的确确是蝉鸣的声音。
两人疑惑地加快脚步,又拐过一个弯道,石道边上坚硬的岩石被风化成为肥沃的泥土,慢慢地开始出现细细的草皮,再过去一些,就能看见三寸来长的植被了。
他们长久没有见过草绿色的植物,心里暗暗有个念头萌生,却又怕像之前好几次一样失望而归,只好按捺住心情继续朝前面走去。
然而这条道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长许多,两人这日经过一番颠簸落到此处本就疲惫不堪,又走了如此长远的石道,这时已经走不动了,便坐下来歇息。
因此处气温比上面的岩洞高一些,轻尘身上还披着那时春寒料峭时分穿的披风,这时觉得热了起来,便脱下来铺在地上,两人席地坐下。
他们又饥又乏,可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有蛇或者野兔之类的动物,只好作罢。
轻尘背靠着岩壁,把头歪向薛楚涵的肩膀,沉沉地睡着了。
大概是夜幕降临,这四面密封的岩道中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变得昏暗。
薛楚涵睁眼瞧着,心里却从未如此踏实,许久许久没见过的昼夜交替,竟有些叫人感慨不已。
如无意外,他们是真的要走出这座山了?
两人身边有青葱的绿色植物在微风中发出摩擦的声音,薛楚涵回头去看,是一种开着黄绿色细小花儿的草本植物。
其花序圆锥状,呈顶生,分枝开展,沿棱密被小突起,苞片三角状卵形,顶端尖,每苞内三四朵花,花梗细弱。其叶子宛若心形,下部尖细。
“何首乌!”薛楚涵轻声喃呢。
轻尘睡眠轻浅,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疑惑道:“你说甚么?”
薛楚涵伸手去摸这种植物的根部,顺着根部下面的泥土挖去,不久便从泥土中掏出一大块根茎来。
他欣然道:“我在薛家庄时下人常用何首乌来熬汤,起初我只知其味不知其形,有一日碰巧去到膳房见到此物,便是长这个模样的。有治愈血虚头昏、心悸、须发早白、久疟体虚、疮痈等功效。”
说着将茎块择下,拨开上面的泥土,用剑将表皮削开才递给轻尘。
“你尝尝看。”
轻尘取过来放入口中,轻启朱唇咬了一口,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道:“是苦的?”
薛楚涵笑笑,伸手再掏出一个何首乌来,如法炮制清理干净,也咬了一口,爽快道:“何首乌性味甘,苦,涩,虽然入口味道不好,可是却是对身体用处很大。”
轻尘不是那么矫情的人,虽然入口滋味苦涩,但还是三两下将它吃掉,即便没有甚么药用价值,为了充饥也是要吃的。
完后洞中已是昏黑,两人说了会话,便又相互倚靠着睡着了,等到次日天微微亮,他们便早早地起身,再食用两块何首乌就继续朝路的那头走去。
又是过了许久,地道中的光线变得明亮,他们的心情开始沸腾起来,加上昨夜休息了一宿,更是精力充沛,恨不得运用轻功朝前飞身而去。
在洞中又拐了三个弯,远远地便看见了洞口尽头外面的一方葱绿,正是外面山林草野的景色。
两人精神大振,几乎是用跑的朝尽头冲去。
冲出洞口的一瞬间灼热的气浪迎面而来,蝉鸣的聒噪声声声入耳,久违的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霎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涌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