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你要做什么啊?”钟文兴见到李贤拿起账簿和奏章就往外走。
“他不在,那就我去,大不了被参一本,年底给个差评。”李贤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道。
“胡闹,那河堤一时三刻总还是不碍事的,再说你就是去了按察司,姚怀忠能批嘛。”钟文兴连忙扯住李贤。
“操。”李贤忿忿的爆了句粗口,而钟文兴也是一脸无奈,忧心忡忡。
越级上报乃是官场大忌,更何况现在的形势,本来襄王党的人就在找李贤的麻烦,李贤要是真去了,非但要不上银子,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来人备马!”李贤冲着衙役大喝一声。
“你干嘛去?”钟文兴望着怒气冲冲的李贤,不放心的问道。
“去万花楼,会会高源还有那个李戈,这总可以吧。”李贤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然后大步流星的向府门外走去。
钟文兴是劝也劝不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一会到了,你可别冲动啊,别与他计较,要不你别进去了,我去找他。”一路上钟文兴在李贤耳边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
万花楼位于徽州城河街,万花楼共五层,万花楼南边是一排依河而建的彩棚,河岸停靠着几艘画舫,万花楼东边是一典雅幽静的园林,名叫白园。
万花楼被称为江淮第一楼,这是因为万花楼中多是色艺俱佳的女子,而且江淮四大行首,万花楼独占其三,最重要的是这万花楼却不是烟花之地,这里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如果郎有情妾有意,万花楼允许女子出嫁,而且还会送上丰厚的嫁妆,万花楼的女子出身都很苦,自幼被迫落入风尘,是万花楼出钱赎出她们,让她们得以脱离苦海,完璧之身得以保全,这万花楼的女子都是心怀感激,因此她们大都勤俭持家,贤惠孝顺,才貌双全。所以这江淮的子弟都以娶万花楼的女子为荣。传闻这万花楼的东家,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而且琴艺高超,此人只在每月二十五日,出园献上一曲,无论是风流才子还是达官显贵,均是以能听闻一曲为荣,这万花楼的名气也越发的大了,文人雅士多爱在万花楼听曲赏月,作诗吟对,不少富商豪绅,地方官员也来此附庸风雅。
“今天可是六月二十五日?”李贤望着万花楼前热闹的景象以及沿河搭起的长廊,和那无比华丽的画舫问道。
“没错,今天是六月二十五日。”一旁的钟文兴疑惑的盯着李贤。
“白晨歌今天出园献曲。”李贤解释道,钟文兴并不热衷这些,所以也没听说过。
“两位爷里面请,请问二位爷河廊和画舫已经满了,不过楼上还有几件雅间,位置也是不错的,只是稍远了些。”万花楼的小二见李贤与钟文兴二人气度不凡,以为也是来听曲的呢。
“我与钟兄是受高源高兄相邀而来,你带我二人过去便好,”李贤泰然自若的说道。
小二见李贤文质彬彬的样子,以为也是以为风流才子,便没有多疑带着李贤与钟文兴二人到了河边,河边停了三艘画舫,左右两边的两艘画舫,那是人声鼎沸,而中间那艘只有几个丫鬟佣人,看来这艘画舫是专为白晨歌准备的了。
小二带着李贤与钟文兴二人上了左边的画舫,来到画舫三楼最右边的雅间。
“二位爷,高爷就在里面,没什么事小人就告退了。”李贤挥了挥手,小二就离开了。
“哼,这高源很会挑地方啊,挺会享受嘛。”连钟文兴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要进这个雅间要砸多少银子。
李贤推门而入,只见雅间内有四个人,不过李贤只认识其中的两人,那就是高源和李戈二人。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众人都是一愣,等高源看清来人是李贤后,有些手足无措,他以为李贤又是来找麻烦的呢,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高兄,李兄有如此雅兴,怎么不叫上我和钟大人呢,这未免有些不够意思吧。”李贤笑吟吟的说道。
“高大人,李大人。”钟文兴跟了进来客气的与高源和李戈打着招呼。
高源一时也弄不明白,李贤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当着李戈等人的面,这姿态一定是要摆出来的,所以他也转而笑眯眯的说道:“难得李大人与钟大人也有如此雅致,来人添两副碗筷,二位大人请坐。”
“客气,客气。”李贤嘴上说的客气,可是手底下没客气,桌上的可都是百年的陈酿啊,桓王教导他:“凡是能让敌人痛苦的,那都是我喜欢的。”
而李贤当然不能辜负桓王的谆谆教诲,“在下冒昧打扰,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在下自罚三杯。”说着李贤毫不客气的就是三杯下肚。
“兹兹,果然是好酒。”李贤心里那是喜不自胜啊。
“李大人这就见外了,你和钟大人能来,那是兄弟我天大的荣幸啊。”李戈没与李贤打过交道,徽州府数的上的高级官员,挨个都上自己面前报过到,唯独不见这两人,今天见李贤与钟文兴二人前来,以为是向自己赔罪示好的呢,故而乐呵呵的说道。
李贤瞅了一眼钟文兴,又举起举杯,“李大人来了徽州府多日了,我与钟大人都未上门拜访,真是失礼啊,今天我借着高大人的酒,敬李大人。”说着又是三杯,钟文兴被李贤弄得有点不知所以了,茫然的看着李贤。
“钟大人你也得表示表示吧,我知道你酒量不好,这样吧我代你敬李大人。”李贤毫不客气又是三杯。
这下大家都发傻了,从进门到现在才过多久,这就九杯没了,也就是一壶多没了。
这几杯酒一喝,那气氛就热烈,连李贤都和高源称兄道弟了,酒的力量是伟大的啊。
原来这桌上另外两人一个是本地一个漕帮的老大,另外一个是盐商,那个漕帮老大李贤听过,此人心狠手辣,为了争夺地盘,没少对其他盐商和漕帮下黑手,伤了不少人命,逼死人更是常有的事,城中有个富商不愿与他合作,没过三日那富商“暴毙”而亡,在高源的帮助下,顺利霸占对方家产,想想李贤都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失职。
酒过三巡,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万花楼反而显得更加热闹非凡,彩灯将河两岸照的通亮。
除了李贤这几人,其他人都已经是翘首以盼了。
终于中间那艘画舫二楼的阁门被打开,只见一白衣似雪的女子,坐在珠帘后面,一双纤纤素手抚着琴,乌发如云,秀发两侧结着高髻,远远望去,如九天仙子下凡尘一般,气质美如兰,清丽脱俗,浑身透露出一种高贵典雅,让人感到敬畏,让人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
珠帘虽然遮挡着了女子的容颜,但任谁也可以想到,那珠帘后面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河岸上顿时躁动不已,“铮。”琴音起,那一曲《高山流水》旋律典雅,韵味隽永,颇具“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之貌。
人群中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微微的叹息了下,不是琴音不够好,而是琴音中那份飘零之情,如果古老看见这人一定会惊掉下巴的,因为这人是白佐铭,要知道白佐铭这三年,那可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宅男,而白佐铭现在不但不宅在家了,竟然还慕名而来听曲了。
“三哥,我看见李贤了。”一年龄稍轻的少年推了推白佐铭,这少年叫李飞,白佐铭忠实的小弟,前些日子被白佐铭一封书信,召唤到徽州来,一起来的还有王杰,信的内容很简单:“小兔崽子,四年没管你们,倒退没?三哥在徽州做点小生意,缺两个跑堂,你俩给我滚到徽州来,另外别说三哥喊你们来的。”
“李贤?”白佐铭显然是还沉浸在琴音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以前云京府的李贤啊,三哥你不记得了?”李飞提醒道。
“他怎么会在这?”白佐铭也有些疑惑。
“三哥你的消息很闭塞啊,看来我得给你普及普及常识了,现在襄王得势,咱桓王府的人各个都是他的眼中钉,李贤被排挤到淮州来已经是运气好的了。”白佐铭身旁另一身形微胖的少年笑嘻嘻的说道,说的时候还不忘观察白佐铭的脸色,那意思分明是“三哥,你跟不上时代了,你不行了哎。”王杰终于抓住机会损了白佐铭一次,心里那个得意啊。
白佐铭丝毫不理会胖少年,“李飞,听说这徽州府万花楼的香炸琵琶虾号称江淮一绝,怎么样去尝尝。”
“真的?”李飞可是早就听过万花楼的名号了。
“那必须的,王杰那个德记货栈有咱们点东西,麻烦你去取一趟。”白佐铭一本正经的吩咐道,王杰就是那个小胖子。
“别啊三哥,我错了还不成吗?”王杰一脸苦相,可怜兮兮的。
“那你去帮我把这个交给他。”白佐铭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和一个精致的酒杯,指了指李贤说道。
李贤此时与李戈、高源、钟文兴等人下了船,四人围坐在河廊里的桌子上,李戈显然是喝的他妈都不知道是谁了,还指手划脚,大声嚷嚷,高源心里暗骂不止,他高源也是徽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这下丢人丢大了。
“我告诉你啊,那小妞装他妈什么清高啊,还遮着脸,高源去给我问问她多少钱,梳拢费爷掏了,是不是你们徽州太穷了啊,这钱都掏不起。”李戈骂骂咧咧的嚷道,声音不是一般的大,引来众人的侧目,其中不少人怒气冲冲,欲修理李戈一番,也好在白晨歌面前表现表现。
但是看到高源坐在他身边,众人多是敢怒不敢言了。
“我操!”李贤现在心里别提多郁闷了,怎么遇上这么个极品,李贤赶紧埋头遮着脸,这人爷们丢不起啊,而一旁的钟文兴早就不知道跑哪躲着去了。
“高源你去没去问啊,告诉那小妞,爷不差钱。”李戈醉眼迷离的嚷着,酒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
高源那叫一个尴尬啊,低声道:“李大人,这万花楼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而且白姑娘是这的东家之一。”高源对白晨歌还是有几分忌惮的,这万花楼共有两位东家,另一位据说手眼通天。
“什么不是,我说她是她就是,告诉她我是襄王府的,她要是不从,我拆了她这破船。”李戈嚣张的嚷嚷着。
“李大人,你真的喝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高源也是郁闷到家了,这李戈的酒品怎么就那么差,听说白晨歌背后的人绝对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
“高源,你一个堂堂正四品御史,怎么连一个娘们都搞不定,起开我来,我就不信了,还有敢不从襄王府的人。”李戈一路跌跌撞撞的往画舫去,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哟,三哥你看又一个熟人啊。”李飞指着李戈,笑的前仰后合的。
白佐铭看见那有意遮脸,暗地里偷着乐的李贤,“八成又是李贤这小子使坏,娘的看样子李贤酒量又见长了不少啊,李戈和他喝,那不是玩命嘛,有什么想不开的。”白佐铭一脸同情的看着李戈。
“八步、七步、六步......”青白佐铭嘴里念念有词的。
“三哥,你数什么呢?”
“我数李戈还能活几步。”
“不是......”还没等李飞说完,就听“噗通”一声,李戈被扔进河里。
“你就这么看着呀。”那话音洋洋盈耳,白佐铭转目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款款走来,那女子梳着未出阁女子独有的飞仙髻,明亮的双眸,细巧挺秀的瑶鼻,齿白唇红,端庄秀丽,嫣然一笑便可颠倒众生,风姿绰约,正是那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白晨歌,众人都被李戈吸引过去,竟然没人注意到白晨歌悄然走了出来。
白佐铭有些看呆了,他心中倒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本能的欣赏。
“怎么?我可是很久没见你这样盯着人看了。”白晨歌笑盈盈的问道。
“这其实才是我的本性,以前那都是装的。”白佐铭收回目光,笑呵呵的回答道。
“那怎么不接着装了?”白晨歌抿嘴一笑,百媚从生。
“我今天心情好,对了你打算怎么收拾他?”白佐铭岔开话题指着还在水里扑腾的李戈。
“淼姐会收拾他的。”白晨歌眼泪闪过一丝淡淡的厌恶与愤怒。
“淼姐?呃,这个......”白佐铭登时无语,为李戈这个无知小朋友默哀三分钟。
白晨歌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呀,你不肯帮我,那只有淼姐动手喽。”
白佐铭看着白晨歌楚楚动人的模样,嗓子发干,心跳加速。NN的,四年时间里,李贤那小子,酒量长了不少。李飞王杰那两个兔崽子,精明不少。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白晨歌越发的有魅力了,自己马上就对她没有免疫力了,这都什么事啊,合着大家都在进步,就我原地不动啊。
“不是我不想帮啊,人家有后台哎,我哪里对付的了啊,人家可是襄王府的人哎,我干不过啊。”白佐铭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救美有风险,大家需谨慎。
“白佐铭呐,四年没见,你可真是一点没变啊。”白晨歌笑逐颜开的说道,声音婉转动听。“说吧,你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的。”
“咳咳,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哎,太伤感情了。”白佐铭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都快相信他了。
白晨歌嫣然一笑,“这样啊,淼那姐找我还有点事,你先随便逛逛。”
“别介啊白姐,你看我来一趟也挺不容易哈,怎么着你也得给我解决点实际问题啊。”白佐铭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说道,“咱里面谈,小弟我最近这个茶艺还是有点进步的。”
白晨歌扑哧一笑,那娇人模样让白佐铭看着又是一呆,几年没见这妖精不得了了。
而另一边的李戈也碉堡的不得了了,赤条条的李戈被吊在了河边的柳树上,那模样凄惨得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