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安的寝宫一片低气压。
怎么会,怎么会!
周怀安刚刚从霍敬之那里得到密信,尧国的进攻居然比前世整整早了两个月!
她的军队才行进至半路,距离她计划周全只隔了短短一个月!而且周乐安也没有回到久陵,自己很大一部分的计划也无法实施了。不,还是可以实施的,只不过事倍功半而已。
张傲英,他绝对是觉察出不对了。
但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难道是那次自己在朝堂上责难他的时候?
不,不对,他不会因为几句无关痛痒的责难便做出如此大的动作。
那么,有人走漏了风声?
也不是。自己身边的人,无非是聂远,乐安,霍家,这三位都是周怀安可以信任的。那么,张修呢?不,按霍敬之传来的消息,张修于自己谈完话第三日便随军启程了,而这三天霍敬之一直将他看得紧紧的,自己确定口风不是从那里透出来的。
那么是军队的动向暴露了?
不,周怀安对待这件事出奇谨慎,都没有动用周朝的半兵半马,那五万精锐全部是霍敬之手下的人,饶是张傲英手长伸得到兵部去,也伸不到霍家旗下。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身边,有细作。
是谁,什么时候,多长时间了,这些周怀安一概不知。
那细作都不需要与自己接触,只要在这宫中,能看到自己一言一行的就可以。那人就能将自己这几日的异动尽收眼底,然后报与张傲英。
自己身边有这么个人,自己竟半点不知道,而且还完全没有防备反被张傲英反将了一军!
周怀安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甚是难受,一掌拍上榻旁的矮几,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一边的聂远看不下去了,握住周怀安的手心疼道:“怀安,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也别祸害自己。瞧瞧,手都红了。”
周怀安闭了闭眼,“聂远,我实在是气急了。”
聂远道:“我晓得的,但事情也不一定没有转机。”
周怀安道:“还能有什么转机?这场仗估计是要败了。”
聂远没说话,怀安说的对,这一仗,真的怕是要败了。因为行军不能大张旗鼓,而且一直觉得时间充裕也就没有急于行军,驻边的士兵只有三万,这一仗赢面不大。
周怀安叹道:“还是我大意了,以为尽在自己掌握中,却……”
聂远道:“你也不要过于苛责自己,还有时间。”
周怀安睁开眼,恨恨道:“聂远,你给我去查,查个底朝天也好,一定要把那人查出来!”
聂远无声的点点头。
现在,他们只能盼上苍垂怜了。
“但是,怀安,我有一事始终不明白。”聂远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你为何,忽然就针对起张傲英了呢?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问问。”
周怀安看着聂远,能告诉他么?
能告诉他,自己死于张傲英之手么?
能告诉他,一开始和他在一起纯粹是因为感激么?
能告诉他,一切么?
周怀安终于长叹一声,将前生今世娓娓道来。
听完这一切,聂远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震惊,不敢置信夹杂着愤怒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
“怀安,张傲英当真做了这种事?”聂远咬牙切齿道,手紧紧捏上周怀安的肩,额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聂远的手弄疼了周怀安,但她没作声,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那个混账!”聂远的眼通红的,面目十分狰狞。
周怀安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的聂远。
周怀安抓住聂远的胳膊往下一拉,聂远就顺势趴在了周怀安的腿上。
两人半晌无话过了一会,周怀安就看到聂远的肩在微微颤着。
这个男人,在为自己哭?
周怀安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又酸又甜。
“聂远。”周怀安轻轻将手放在聂远的背上,慢慢摩挲着。
“怀安,我好恨。”聂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你,叫你,受这种苦……”
“聂远,看着我。”周怀安抬起聂远的下巴,看着聂远哭红了的眼睛,心里一抽,“聂远,那不是你的错。”
聂远没说话。
周怀安轻叹一声,矮下身子投入聂远的怀里,“聂远,前世事已经过去了,让我们珍惜眼前好吗?”
聂远用力的搂住周怀安,像是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怀安,这辈子,我定不再让你再受苦了。我的能力有限,但我会用自己最大的力量保全你。怀安,我真的怕失去你。答应我,别让自己置于险境,好么?”
周怀安往聂远怀里钻了钻,“好。聂远,我答应你。”
俩人静静相拥着,半晌,聂远道:“怀安,所以你一开始和我在一起,是出于感激?”
周怀安心一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刚要开口解释,就被聂远一根手指封住了唇。
“怀安,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相信你的。”聂远微微笑着,“我很开心。我开心前一世最后的时光我陪在你身边。我开心那段时光换来了今生的爱情。怀安,我已经不再怀疑了,因为我知道你爱我。怀安,我也爱你。”
周怀安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这个男人,心中终于有了坚不可摧的信念了么?
“陛下。”聂远忽然道。
“什么?”居然叫我陛下。
“陛下,有件事,请你一定答应。”聂远神色很严肃,周怀安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去边境。”
果然。
“我不准!”周怀安噌地站起来,“前线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你又不会武,去那里做什么!”
“怀安,既然张傲英有所行动,那么他很可能临时与尧国联系,就算抓不到现行,能查到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周怀安不得不承认聂远有道理,可是,“不行,还是太危险了。我会派别人去,你就不要管了。”
“怀安。”聂远神色无比的严肃,“除了我,你还能信任谁?”
周怀安哽住了,的确,放眼朝野,自己能信任且有这个能力的,就只有聂远一人了。
“但是,很危险……”周怀安还在挣扎。
“怀安,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聂远认真道,“怀安,你知道爱你的感觉么?我觉得在一夜之间我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软肋的温柔和铠甲的坚强,这一切因你而起,现在,全部给你。你给予的铠甲能让我不受伤。”
周怀安的泪终于没有忍住。
“孤,准你前去大军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