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霍将军名叫霍敬之,乃当朝右相霍起之子,年二十,却以骁勇善战闻名朝野。
周怀安到达御书房时,霍敬之正在焦躁地走来走去,聂远静静的立在一角,手中还端着一杯茶,很显然是要给霍敬之的。不过瞧着霍敬之这副样子,估计没接就是了。
“陛下万安。”霍敬之看到周怀安,立即附身行礼,“陛下,臣有要事相报。”
周怀安坐进舒适的太师椅里,道:“爱卿免礼,有何事相商?”
“这……”霍敬之站起身子,瞟了一眼周怀安身后的聂远,没说话。
聂远也是个识趣的,连忙道:“陛下,您和霍将军说着,奴才先行告退。”
说罢就要走。
“告什么退,”周怀安伸手拦住了聂远,顺手将他手中的茶杯取来放在桌上,对霍敬之道,“这位聂公公是孤的心腹,你但说无妨。”
霍敬之犹豫了下,道:“陛下,大周北方的蛮族,几日前,给左相秘传了一封信,被驻守边境的将士拦下了。微臣觉得事态严重,才斗胆上报。”
“嗯?”这事情倒是出乎了周怀安的意料。
她分明记得前世,没有这一节。
难道自己这一世做的行为,会改变一些事么?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周怀安道:“信呢?”
霍敬之从怀中掏出一封裹得严实,显然没被拆开的信,双手呈上,由聂远交予周怀安手里。
周怀安扫了几眼便坐不住了,噌地站起身,将那封信拍在桌上,眉宇间的戾气压都压不住。
周怀安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霍敬之这下显得更加支吾,而后咬了咬牙,道:“微臣拿到这封信,是在五日前。”
“五日前?”周怀安提高了声调,指着霍敬之道,“如此事态你竟隐瞒五日才来说与孤,你可知罪!”
“陛下息怒!”霍敬之咚的跪下,道,“不是微臣不报,而是与敌国通信这事可大可小,且……且家父也曾与陛下提过几句,都被陛下打发了……微臣怕陛下觉得微臣扑风捉影……”
周怀安一见霍敬之不肯说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遂摆摆手道:“霍爱卿但说无妨,无论你说了什么,孤都赐你无罪。”
“谢陛下恩典。”霍敬之咬咬牙,终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陛下还请饶恕微臣口不择言。陛下,微臣晓得您信任张相,但他,似是心有不忠!近几年家父一直在怀疑,可苦于没有证据才迟迟没有上报。五日前微臣拦下这封信时便想交予陛下,可陛下对张相十分的信任,微臣不敢妄动,唯恐惹您不快。但今日微臣见您在朝堂之上斥责张相,觉得这事可以一试,才来斗胆面圣。”
周怀安听了这话心中一阵鼓动。
愤怒和悔意一齐上了脑,激得周怀安身子一阵颤栗。
果真,果真如此!
若不是今日自己的斥责,这个机会怕是就从手边溜走了。
周怀安又想起几日前,也就是自己重生之前,霍起的确隐晦不明的说过几句,确全被自己当成嫉妒打发了。
如今看来这行为无知又可笑,当真是让奸臣得逞,叫忠臣寒心。
不过还好,上天愿意给她第二次机会,这次她定要好好把握,绝不再错。
“霍爱卿,快快请起。”周怀安上前一步,双手扣住霍敬之的手腕将他拉起来,“这些年来,的确是孤太过偏颇,叫令尊心寒,虽然过去的已成定局,但孤还是想尽力弥补。”
霍敬之彻底傻在哪里了。
这位女帝手腕一向铁血果敢,他在说出那番话之前,已经做好了被严惩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陛下,竟是这个反应。
不得不说,他有些受宠若惊。
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利落,“陛下,您,您这是……”
周怀安放了手,道:“先前是孤忽略了,如今,孤也生了疑。还望霍将军告知霍伯伯,怀安以前让霍家受的委屈,今后不会再有了。”
周怀安没有称呼霍起为右相,而是霍伯伯。也没称呼自己为孤,而是怀安。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想要笼络自己的家族,也终于开始,重视了自己的家族。
霍敬之呆了半晌,而后面上带出了狂喜:“陛下,若是家父听了这话,定然会欢喜的。”
周怀安道:“霍伯伯对怀安这样忠心,以前是怀安太过自我。现如今的局势下孤也不好大肆赏赐,等过一阵子,定会让弥补你们。如今,孤还有件事要托付于霍将军。”
霍敬之又俯身深深拜下,“陛下言重了。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周怀安道:“现如今还不能打草惊蛇,你拿了这封信,伪造一份送过去,记得,要神不知鬼不觉。这件事,必须由你亲自办。”
霍敬之抬头看看周怀安的脸,觉得心中燃起了一簇火。
“微臣遵旨。”
送走霍敬之后,周怀安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瘫坐在太师椅上。
那封信其实写的晦涩,明面上并没什么。似是好友通信,全部是近况云云。但怪就怪在,它是从北方的尧国来的。尧国,是敌国。
而张傲英为何与敌国通信,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最大的可能……
没人查出什么就对了,原来秦党全部匿藏在邻国。看来张傲英那老东西,不仅是勾结叛党,还私通外贼,怪不得能瞒天过海。
周怀安冷笑了一下,这下张傲英逃不掉了,哪怕没查出什么把柄,单单是与敌国通信这一条,就足够她借题发挥一番了。
周怀安忽然想起了前世和尧国有一次大规模战争,时间就在半年后。现在想来,说不准也是张傲英搞的鬼。
虽然很想复仇,但周怀安知道如今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她登基才短短五年,虽说已经有了一定的拥护,但和张傲英抗衡的话,还远远不够。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暗中做好万全准备,如同蛰伏着的野兽,最后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周怀安闭目沉思许久,都没听见聂远说话,于是道:“聂远,你怎么这半晌没动静?”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聂远说话。
这不正常啊,聂远这人的性子那绝对是有问必答。周怀安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就看出聂远的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