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的呼喊声渐渐远去,皇帝依旧是危坐于宝座之上,目光凛冽扫视着殿下的众人,说道:“流言已经查明不知道众卿对于如何昭告天下好让周遭强兵退去,有什么良策呢?”
朝臣对于刚才的变数大部分都还没有缓过来,有几个明白的人也只是默不作声,目光汇集到成王身上。
片刻的静默都似在等待成王一般,无人回应天子,皇帝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终于开口问道:“北郡王有何见解!”
成王缓步上前,徐徐说道:“强兵压境源于我朝与北番的误会,都以为我朝会趁此机会吞并北番。既然是如此我朝当在此刻与北番修好,让天下人知我大都王朝并无吞并野心。”
皇帝垂眼看着脸色惨白的阿努汗说道:“王子意下如何?”
阿努汗因为虚弱脸上挂着汗珠,强自打起精神说道:“我北番若能真与大都修好,便是北番大幸也。求皇上解我北番危急,救我北番子民于水火!”
阿努汗说完单膝跪地,像个信徒一般跪伏于地。此番样子皇帝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九五之尊的皇帝谁不喜欢所有人都这样高高的捧着自己,何况下跪的人还是北番王子。
皇帝缓缓步下台阶将阿努汗从地上扶起说道:“粮草的事情这次朕就着北郡王去办,王子可觉安心。”
阿努汗一脸惊喜,转身看了成王和我,此刻也算才明白过来,遂将右手抚于胸前说道:“有劳王爷了。”
阿努汗心里自是狂喜,可是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苍白,而成王却只是转首看我一眼淡淡笑之,于往常没有半分区别。
阿努汗似乎想起一事,凝眉思索一番复又说道:“皇上,为表北番诚意交好,此次前来赋都阿努汗带来我草原珍宝,凤魂珠献于皇上。此物也作为聘礼,请求皇上将平康郡主嫁于本王,从此北番于大都永世交好。”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美玉,大小正如我脖子上所戴的一般大小,散发出一层月光般的清晖。
我抚上自己胸口的凤魂珠,一股温凉瞬间穿透手指走遍全身。
皇帝微微一怔,眉头微蹙对于阿努汗的这番话似乎也是猝不及防。
阿努汗依旧是恭敬的说道:“请皇上原谅阿努汗的鲁莽,只是之前与平康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便再也不能忘却,若是能得平康郡主做我王妃,阿努汗继承汗位后愿与大都结好,百年不互犯。”
这也是我所未能预料到的,景怡那那般的柔弱,怎能出嫁北番,想到她脸上淡淡的愁容,和北番的风雪我心里一阵难受。
我转头看成王,他却是直直的看着我,没有半分的惊疑,这也是他和阿努汗所计划的?我带着质问的眼神看着他,成王却只是缓缓的朝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在宽慰我不要慌张,还是在暗示我他不知道阿努汗会有这样一说。
皇帝刚才还有的喜色也被一扫而过,平康郡主虽不是她胞妹却胜似亲妹,太后更是视如己出如掌上明珠一般,怎么肯让她出嫁北番。
皇帝把所有的不悦都隐藏在了脸上的威严之中,眼中甚至有微微的难色:“上次北番王子前来和亲,和亲郡主是因为我朝被杀,想要重新联姻娶一位郡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平康郡主怕是不能出嫁北番,即使是朕同意,太后也不会同意。”
阿努汗唯一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头,风魂珠也被紧紧的握在了手中:“无论是皇上还是草原的汗王都可以娶多位女子,但是若是皇上愿意将平康郡主嫁于本王,本王在此立誓终生只有平康一位王妃,绝不他娶,若是皇上有意成全,太后自也不会阻拦,阿努汗求皇上成全。”
阿努汗的话让我心头都是一震,这番话已经体现了阿努汗的诚意,在这样的一个年代男子终生只娶一个是何其的不容易,更何况是王室。阿努汗难道真的是喜欢上了景怡?就是他和我躲在太宣殿房梁上的时候她看到这一面就烙下了印子。想到成王对我的情谊我禁不住也是一凉:他也能这般对我莫?
皇帝看着阿努汗知道他娶景怡一半也是政治原因但是能说出终生只娶一个也算是十足的诚心。这嫁于不嫁着实在为难自己,虽是一国之君若是动用皇权的威严他说嫁景怡必须嫁。但是景怡终究是忠良之后,本是许她如意郎君,如今变成阿努汗,自己终究说不出口也不忍心。
我看着皇帝左右为难,成王默不作声,一咬牙已经有了计较遂大着胆子说道:“启禀皇上,阿努汗是要诚心想娶平康郡主,但是这姻缘之事乃是上天注定,旁人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有缘无缘何不看阿努汗自己的本事呢?”
皇帝转头问道:“此话怎么说?”
我颔首一笑也不看成文说道:“阿努汗王子诚意话说的满满,若是真想娶平康郡主就自己去打动郡主的心,若是郡主自己都愿意嫁于了王子,那么此事也就算成了!”
景怡痴恋着成王怎么会嫁给你?我心里暗暗得想着。
皇帝正值犯难,我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阿努汗,皇帝自是高兴,笑着说道:“这样甚好!”转头对阿努汗说道:“朕准许你在宫苑内走动,十日之内若是你能打动平康的心,愿意嫁于你那么朕亲自赐婚。”
阿努汗看着我恨不得把我痛骂一顿,出了个这么主意,我毫不示弱的回瞪了他一眼,却没看见旁边成王脸都青了。
此事已成,再无计较意义,皇帝承诺十日之后发粮草,也是想等十日之后阿努汗从景怡那败下阵来好有充分的理由让他安心回北番。又传召中书郎拟旨昭告天下蔡文的罪行,已经被废去贵妃之位的蔡玲珑因为怀有龙胎,皇帝念及腹中孩子,没有将彩玲珑的罪行通告天下,一场事先被安排好的大都和北番的生死误会就此揭开。
从两仪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暴雨肆意的发泄一番后终于变的温柔了些许,如丝的细雨缓缓垂落,不紧不慢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幽深的宫苑被笼罩在一色水天之中,天色阴沉看不清楚远处。
站在两仪殿外的天阶之上朝太宣宫的方向望去,恢弘的宫殿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我不知道此时的太宣宫是如何的慌乱成一片,曾经千尊万贵的她此刻已经如同庶人一般,她娇美的脸是否如暴雨中的花一般逐渐凋零。
两仪殿内空气不流通,憋闷紧张让我身上一阵阵的潮热,此时站在细雨中冰凉的雨丝垂在发髻上脸上觉的凉爽无比。头顶油纸伞开出一方晴朗,转头见成王已站在身后,脸上竟是说不出得疲惫。
默默地牵了我缓步走下天阶,我揣着自己的心思默不作声,终生只娶一人!阿努汗尚且如此你呢?
出了巍巍昊天门成王眼中已经含了薄泪。
今日于他是何等重要得日子,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我想安慰他才觉的语言是多么苍白,我紧了紧他的手,想用我得陪伴宽慰他,成王只是浅笑朝我点了点头。
多年的隐忍或许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是那一寸一寸刻骨的思念和那一点点深入骨髓的恨,将一个人一点一点的尘封。想起去年雪夜里在梅园里看见他独自一人徘徊,才明白此时他有多沉默这么多年来他过的就有多辛苦,此时默默无声他心里早已经将千言万语说于了那个“她”听。
小九不敢走开一直守在昊天门外,看到我们出来两人都是神色有异不敢多说话,扶了我们上马车后一路就朝王府去了。